邵初颜只觉得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头,身子晃了一晃,强自撑着慢慢走到第三个墓穴前,她忍不住捂紧自己的口鼻,阻止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呜咽。那是一张十分年轻的脸,比女人还漂亮的帅气面庞,五官和邵音尔有八分相似。他才二十二岁!他被钝器刺伤的伤口在后脑勺上,她亲眼看见他倒在殷红的血泊里,残忍的匪徒没有等到她的赎金就提前撕票!她将他拥紧在怀里,眼睁睁看着年轻身体的体温一寸寸的失去,也最终带走了她母亲的生命。她亲爱的小远,此刻像一个失去了发条的布娃娃,乖乖的躺在那里,用死亡在质问她,为什么不要他了?
她终于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双膝发软的跪了下来——邵初颜,为什么只有你还活着!?
宾客和牧师在进行着最后的入殓礼,棺木一个个被钉了起来。她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她该行答谢礼了,却头晕目眩,用尽全力也无法挪动。她觉得头热热的,身子却冷的直哆嗦,迷糊的转转头,想着该找平章叔叔求助。
忽然一双温暖宽厚的手掌从后面拉着她的双臂,将她半提半抱的扶起,却十分礼貌的不过多触碰她的身体。她微微的斜倚在这人有力的手臂上,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香。侧过脸仰头看了一眼,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材颇高,英俊的脸上有一双狭长黝黑的眸子,似乎透着一股熟稔。她喃喃的启齿,想要道声谢,却只发出沙哑的声音,比划在玻璃上的金属还难听。
宾客们开始依次向墓穴里放置白玫瑰,邵初颜借着身后的力一一回礼致谢。她想,至少她不能让一生显赫的赵龙华,失了这最后的颜面。
身后的男人感觉到她在不停的哆嗦,骨瘦如柴的双臂摸起来滚烫,瘦弱的身板彷佛不堪重负。他沉默的站在她身后希望能给予她一丝力量,假装看不到睬宾客中投来的数道异样眼光。
待宾客都行礼完毕,仪式终于结束。邵初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幽幽的想,自己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似乎也已经完成了,是不是也可以躺下了?就买下小远旁边的那块空地吧?
身后的男人忽然出声道:“邵小姐,你在发高烧,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邵初颜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医生?医生能把死人救活吗?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都躺在这冰凉的雨水里,他们会不会生病呢?她摇摇头,挣开男子的手,转过身来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