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二年过去,邵初颜终于在13岁那年的暑假之后,又一次站在了赵龙华的面前,一家四口自她记事以来的第一次团聚,却从未想过会是今天这样惨烈的情景。
乌云笼罩的天阴暗低沉,雨丝细细绵绵的打湿了她的黑发,今天,是她二十五岁的生日,但是这不重要了,一点都不重要。耳畔鬓着的小小白花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刺眼。雨水顺着她的脖颈窜进去,细蒙的秋雨成片打在她的黑色西装外套上,浸湿一大片却显不出来,一直凉进了她的背心里。冷风不断的从她的身体里呼啸着穿过,她忍不住将指甲掐进肉里,来抵御这刺骨的寒冷,牙关咔咔作响。
牧师在她面前低喃着:“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四周是宾客的肃穆。可她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双眼直直的瞪着眼前的三块墓碑,仿佛这么瞪着,墓穴里的人就能活过来,同她交谈,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蚀骨的仇恨和无尽的哀伤融在她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她的眼睛干干的,流不出眼泪,却彷佛能溢出血来!一张苍白冰凉的脸,比嚎啕的哭泣更让人感到绝望。
年长的牧师终于做完忏悔,走到邵初颜面前,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轻轻说道:“孩子,主会护佑你的,请节哀顺变。”
邵初颜一言不发,只是干干的瞪着眼前的三块墓碑。
赵平章马上走上前迎着牧师低声道:“约翰牧师,请您不要介意,这孩子受了很大的刺激。”
牧师深深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他真的很同情这个孩子的遭遇,换做任何人,如果在一周内父母和弟弟都离开了人世…….
赵平章转过身对邵初颜慈爱而悲悯的说道:“初颜,你还小,要好好爱惜身体。葬礼的事情叔叔会操办好的,你放心!”。
邵初颜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点点头,表示听到,脚步却失控般的径直走向前去。她凝视着躺在第一个墓穴里的男人,英俊的一张脸,眉头紧锁着,似乎到死都有解不开的担忧。即使已经日渐老去,却掩盖不了他威严的神情、非凡的气度。那是她的爸爸,一生都没有对她尽到义务,却为了保护家人不受追债而在破产后选择自杀!原来,他也长了白发,苍老了许多,原来,他不会永远意气风发。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第二个墓穴前,美丽妇人的表情已经凝固在那个心满意足的微笑里,手腕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死亡没有让她变的丑陋,反而继续生长的睫毛让她看起来更美了几分。终于,她亏欠了弟弟一辈子,终于为了偿还儿子,而舍女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