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医院,顶层,特护病房。
这里是整个军区医疗资源的顶峰,也是与死神角力最激烈的前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而刺鼻的味道,是消毒水、昂贵的进口药剂、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从绝望中提炼出的金属气息混合而成。
厚重的遮光窗帘将白日的喧嚣与阳光隔绝在外,只允许几缕顽固的光线挤入,在冰冷、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几块破碎的光斑。
光斑旁,石云的身影如同一杆刺破青天的标枪,笔直挺立。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三个小时,纹丝不动,仿佛一尊正在思考的雕塑。
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超越现代医学理解的速度恢复着。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纤维,都在那场逆转“海神之触”的豪赌之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重塑、优化。
只是,那眉心处如同神明烙印般固化的云纹,以及他偶尔失神时,眸子深处一闪而逝的奇异青芒,都在无声地昭示着,那场豪赌在他身上留下的,是永恒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孔建华推门而入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在石云的感知世界里,这声响却不亚于惊雷。
他“听”到了门轴转动的细微摩擦,听到了孔建华脚底军靴橡胶与地板接触时那零点零一毫米的形变,甚至“感受”到了孔建华身上那股因长期劳累而略显紊乱的生物电场,以及那份发自内心的沉重关切。
石云正站在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眺望着远方在晨曦中逐渐苏醒的沧海市。
一层淡淡的金光为他的侧影渡上轮廓,却丝毫驱不散他身上那股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与整个世界疏离的沧桑。
“感觉怎么样?”孔建华的声音低沉,刻意压抑着,怕惊扰到他。
石云缓缓转过身,那双闪烁着青芒的眸子,平静地落在孔建华脸上。
“身体……很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微弱的电流质感,仿佛每个字都经过了最精密的音频处理,清晰得不似人声。
“前所未有的好。”
“只是……”他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适应着什么,表情略显痛苦,“周围的一切,太清晰了,也太‘吵’了。”
他顿了顿,试图向孔建华解释这种无法言喻的感受。
“我能听到五十米外那台心电监护仪芯片里电流的嘶鸣,能闻到您进来前在走廊尽头喝过的那杯咖啡里,每一颗咖啡豆被烘焙时的焦糊味道。您的情绪,在我看来,就像一团燃烧的、带着忧虑的红色火焰……”
孔建华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