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起了,老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说:回来就好。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泥土,带着故乡的温度,在掌心里微微发烫。原来所谓故乡,就是无论走多远,总有个地方在等你,带着你年少时的阳光,和永不褪色的牵挂。
巷口的暖阳
巷口的那盏路灯总在黄昏时亮起,昏黄的光晕里浮着飞虫,像谁撒了把碎星子在半空。我搬来这条老巷的第三个秋天,开始留意那个坐在藤椅上的老人。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膝盖上摊着本线装书,风过时,书页哗啦啦地翻,像在数着檐角漏下的时光。
老巷是条青石板铺就的路,雨后能看见石板缝隙里冒出的青苔,踩上去软乎乎的,带着潮湿的腥气。两侧的老房子多是木结构,墙皮斑驳得像老人的脸,木门上的铜环磨得发亮,叩上去会发出沉闷的回响。我常看见穿睡衣的妇人端着木盆出来倒水,竹拖鞋踩在石板上啪嗒啪嗒响,惊醒了趴在墙根打盹的老猫。
老人的藤椅摆在杂货店门口,旁边堆着半筐橘子,金黄金黄的,像晒透了的阳光。店主是对中年夫妻,女人总在织毛衣,毛线球滚到老人脚边,他便弯腰捡起来,慢悠悠递过去,两人都不说话,只听见毛线穿过竹针的轻响。男人在柜台后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偶尔抬头看看街景,目光落在老人身上时,会多停留片刻。
我真正和老人搭话,是个落雪的清晨。我裹着厚围巾去买豆浆,看见他正用袖口擦藤椅上的雪,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这天儿还出来啊?"我忍不住问。他抬头看我,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星,"雪天的巷子最好看,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糖霜。"他的声音带着老烟枪的沙哑,却温和得像炉边的炭火。
从那以后,我常去他身边坐会儿。他说自己年轻时是修钟表的,手指在表盘上跳舞的日子,比现在坐在巷口的时间还长。"钟表这东西,最是诚实,一分一秒都骗不得人。"他边说边摩挲着怀里的铜制怀表,表盖打开时,能看见里面细密的齿轮,转得安静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