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回响
第一章 归乡
林墨的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时,挡风玻璃上溅了片枯黄的落叶。他踩下刹车,推开车门的瞬间,潮湿的山风裹着松针的气息涌过来,让他鼻腔一酸。
二十三年了。
村口那棵老槐树还在,只是树干上多了道狰狞的裂口,像老人豁开的牙床。树下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看见他下车,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你是……阿砚家的小子?”老太太颤巍巍地站起身,手里的竹篮晃了晃,里面的野栗子滚出来两颗。
林墨点头,喉结动了动:“张奶奶,是我,林墨。”
“回来啦,回来就好。”张奶奶抹了把眼角,“你爹……前儿还念叨你呢。”
林墨的心猛地沉了沉。他这次回来,本是想给父亲一个惊喜。出发前打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他只当是山里信号不好。
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把他的影子劈成两半。他记得小时候在这里爬树掏鸟窝,父亲总在树下叉着腰喊:“臭小子,摔下来我可不接你!”可真当他脚下一滑,那双粗糙的大手总会稳稳地托住他。
第二章 老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土和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个相框,里面的男人穿着军绿色外套,笑得露出两排白牙,正是十年前的父亲。
“爹?”林墨喊了一声,回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荡开。
西厢房的门虚掩着,他走过去轻轻推开。阳光从窗棂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父亲躺在床上,盖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被,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爹!”林墨冲过去握住父亲枯瘦的手,那双手曾经能轻松举起百斤重的柴捆,如今却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床头柜上放着个药罐,旁边压着张纸条,是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墨墨,爹等不到你了。后山的茯苓该收了,记得晒透了再卖。柜里有你爱吃的桃酥,别受潮了。”
林墨的手指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笔画,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掏出手机想打急救电话,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爹,你撑着,我送你去医院。”他把父亲背起来,才发现父亲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张奶奶领着村医匆匆赶来。村医给父亲把了脉,摇了摇头:“小林啊,你爹这是油尽灯枯了,准备后事吧。”
林墨僵在原地,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卷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第三章 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