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五年的长安秋日,金风拂过太液池畔的垂柳,将最后几片倔强的柳叶也染成了琥珀色。李承乾站在弘文馆的朱漆回廊下,望着庭院里那棵老槐树在晨光中抖落第一片黄叶。叶片打着旋儿飘落在他的砚台边,恰好盖住了昨夜未干的墨迹。墨色顺着叶脉缓缓晕开,竟勾勒出一幅奇特的图案——那叶脉分布与《禹贡地域图》上的江河走向惊人相似。
"殿下可知《淮南子》有言,'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于志宁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李承乾指尖轻转,黄叶飘然落入砚台,墨色浸透叶背时显出《齐民要术》中记载的二十四节气歌。"学生只知'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他轻声回应,目光却追随着天空中掠过的人字形雁阵。最末那只孤雁的飞行姿态有些怪异,左翅似乎不太协调地拍动着。
当夜禁苑值宿时,李承乾在太医院角落的草堆里发现了那只伤雁。月光下可见其左翅缠着半截丝线,线头系着的竹简碎片上,契丹文字若隐若现。太医署的年轻兽医崔明远用桑皮线为雁儿缝合伤口时,银针突然在翅骨处碰出清脆声响——那里竟卡着半枚突厥箭镞!承乾摩挲着竹简上的刻痕,这分明是边关军情常用的密报形制。他想起三日前兵部奏报,说契丹使团在幽州境内遭遇"马匪",如今看来怕是另有隐情。
重阳节前,西市胡商阿尔兹的店铺前摆满了金桂盆栽。李承乾俯身轻嗅,在馥郁的桂花香中捕捉到一丝陌生的甜腻。"贵人明鉴。"阿尔兹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今年丝路不太平,商队改走南道从天竺带回的。"说着从花盆底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粒形似蓖麻的种子:"此物开花时招蜂引蝶,或许..."三日后,将作监的花匠惊呼着跑来禀报——那些种子泡水后膨胀如枣,表面渗出的黏液竟能粘住飞虫!孙守真连夜查阅《西域本草》,在残卷中找到记载:"捕虫花,大食人称'食蝇草',可治农田虫害"。
重阳御宴上,李世民赐予群臣的菊花酒盛在琉璃盏中,酒液在秋阳下泛着琥珀光。崔敦礼举杯时忽然顿住——酒面浮着层奇异的光晕,细看竟是细密的霜花。"此乃'霜华酿'。"李承乾笑着解释,"采终南山阴的野菊,待夜露凝霜时收集,合着新稻米酿制。"他轻晃杯盏,霜花在杯壁凝结成松针般的纹路,这是山泉富含矿物质的证明。五姓七望的族长们交换着眼神,往年由他们垄断的"重阳特供",今年竟被官酿夺了风头。更令他们不安的是,每个酒坛底部都烧制着"贞观"二字,这分明是对私酿的警告。
终南山狩猎时,程处默举着片红叶大呼小叫:"你们看这叶形,像不像突厥人的弯刀?"众人哄笑间,李承乾却注意到叶缘锯齿异常锋利。他快步上前打落房遗爱手中的叶子:"别碰!这是漆树,会起疹子。"回营途中,承乾特意绕道查看,发现整片山坡的漆树都被人为移植过,根部残留的陇西红黏土与山上的黄褐土截然不同。更蹊跷的是,每棵树干上都刻着细小的十字标记——这是军中用来标识埋伏位置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