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下腰间玉葫芦,倒出半滴灵力滴在菌丝上——
银光“嗡”地炸开,像雷在地底滚过,他眼前闪过片段:扎着红绳的少女攥着剪子抵在胸口,婚书被撕成碎片飘进泥里,纸边割破指尖,血珠滴落时发出“嗒”的轻响;老农用火折子点燃“天税契”,火星子溅在他皴裂的手背上,烫出一点焦味;小吏把“禁言令”按在砚台里,墨汁顺着“禁”字的竖笔往下淌,像道眼泪,滴落时竟发出呜咽般的回音。
“这不是显影,是记忆的根系!”萧逸猛地站起身,衣摆扫落一片碎石,心跳如鼓。
他方才分明感到那些画面不只是看,而是“触”到了——指尖有纸的粗糙,鼻尖有焦烟,耳畔有低泣。
那些碎石刚触地,便被菌丝缠住,迅速爬满细密的光纹,像被大地重新认领。
他忽然笑了,从袖中掏出个布包,将采集的菌丝样本撒向风里:“去罢,替我看看东海的潮,北漠的雪。”
风卷着银粉掠过云端,落在南荒的青石板上,发出极轻的“簌簌”声,像雪落屋檐。
韦阳正蹲在村外的泥滩边,看几个孩童追着蝴蝶跑,小脚丫踩出的泥印子歪歪扭扭,每一步都溅起细小的泥星,落在他裤脚上,干了便成硬壳。
昨日村老还说要立块“神足碑”供起来,他却蹲在碑前挠头:“叔,您看这泥印子——”他用手指在最新的脚印旁画了道线,指尖沾满湿泥,“要是咱们拿石头围起来,过两天太阳一晒,泥壳子硬了,新脚印可就没地儿长了。”
村老捋着胡子哼了声,拐杖点地发出“笃笃”声。
韦阳挠得更狠了,后颈都红了:“踩出来的东西,得靠继续踩才活着。就像灶膛里的火,你不添柴,它自己就灭了。”
半月后他再去看,果然——被围起来的泥壳子裂成了碎片,发出干裂的“噼啪”声,而孩子们常跑的那条路,泥地上浮起新字:“可以吵,别动手。”他蹲下来,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吵”字的点,泥屑簌簌落进指缝,带着阳光晒过的土腥味:“原来规矩不是刻的,是踩熟的。”
此时新村的铁匠铺里,二郎神正抡着铁锤,铁砧上火星四溅,叮当声震得空气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