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又在捣鼓这劳什子?"
萧逸抬头,见韦阳扛着根青竹从断墙边走过来。
竹梢还挂着片叶子,应该是路过山林时碰的。
他擦了擦指尖的血:"七七四十九天,今天最后一滴。"
韦阳蹲下来看陶瓮,泥面突然泛起涟漪,像有活物在底下攒动。
他伸手要摸,被萧逸拍开:"别碰,还差半柱香。"
"你说这泥能成简。"韦阳挠了挠后颈,"我前日在青河镇,见孩子们用树枝在地上画'议事规则',歪歪扭扭的,倒比当年天书好看。"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几截炭条,"这是村头老木匠给的,说现在大伙儿有话都写墙上,炭条用得快。"
萧逸没接话。
陶瓮突然"咔"地裂开道缝,泥块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一截青灰色的竹简书简。
简面光溜溜的,连道划痕都没有。
韦阳伸手去拿,简身突然泛起微光,简面浮出一行字:"想让邻村借牛犁地。"
韦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简塞回萧逸怀里:"我、我刚就这么一想!"
萧逸却笑了,指腹摩挲着简面:"这简不记天规,不录神谕。
你心里想什么,它就写什么。"他抱着简走向废墟中央的议事石——当年神仙们论道的地方,现在石面刻满了凡人的歪字:"修桥要凑钱不许偷挖后山笋阿花的鸡踩了阿狗的菜,赔两斤米"。
他把简轻轻按在石心的凹处。
石缝里突然钻出青藤,藤蔓绕着简身爬了两圈,"咔"地把简嵌进石里。
萧逸后退两步,见石面腾起淡雾,雾气里影影绰绰都是人影,有扛锄头的,有抱孩子的,有挑货担的。
"以前总觉得得求个'剧本'。"他转头对韦阳笑,"现在才明白,咱们自己写的,才叫剧本。"
韦阳摸着怀里的炭条,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打闹声。
他挥了挥手:"我去看看,前儿个东头小毛说要跟西头二丫比赛背新立的村规。"
萧逸望着他的背影,又抬头看天。
昔日星象台的穹顶早塌了,现在能看见蓝蓝的天,飘着几缕云。
云底下,有只纸鸢摇摇晃晃飞着,线那头牵着个小娃——正是早上跑去孙小朵那儿的羊角辫。
镇东头铁匠铺的风箱"呼哧呼哧"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