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的断梁还在簌簌落灰,细碎的尘埃如枯蝶般扑在孙小朵眉梢,她蹲在瓦砾堆里,膝盖被碎石硌得生疼,指尖触到一块温热的残砖,仿佛余烬仍在低语。
晨光斜切过废墟,将她的影子钉在焦黑的梁木上,像一道未干的血痕。
她盯着萧逸掌心的守火令,那枚青铜令牌在微光中泛着冷青,边缘被露水浸得发白,刻字处却像被无形之火烤化了层壳——“火可焚规,亦可焚心”八个字突然扭曲跃动,仿佛有热气正从笔画深处汩汩渗出,带着铁锈与焦骨的气味。
萧逸的拇指在“焚心”二字上反复摩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青筋如蛇游走。
他额角沁出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滴在令牌上,竟发出“滋”的一声轻响,腾起一缕白烟。
他突然浑身一震,守火令“当啷”掉在地上,惊得韦阳在石头上翻了个身,鼾声顿了顿又续上,嘴里还含糊嘟囔着“桃儿……别闹”。
“我们一直错了……”萧逸的声音发颤,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喉间滚动着压抑的喘息,“执笔者不是继承者,是容器!那支金笔根本不是传给谁的,它是‘规魂’用来寄生新宿主的钩子!”
孙小朵的后颈窜起一阵凉意,如冷蛇贴肤而上,她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莲纹。
那道淡金纹路本是师父用拂尘点的,此刻竟微微发烫,像有虫子在皮下爬,每一次脉动都牵动心口一颤。
她指尖触到纹路时,竟感到一丝灼痛,仿佛那不是烙印,而是一颗沉睡的火种正在苏醒。
“师父让你觉醒心火,不是为了让你接笔,是为了让你……”萧逸突然抬头,眼底映着废墟里未熄的火光,那光在他瞳孔中跳动,像在重演千年前的焚天之劫,“成为下一个‘它’!”
“什么它?”孙小朵的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后退半步时踩中块碎玉,“咔”地碾成齑粉,玉屑刺进脚心,一丝锐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想起方才天机阁里那团黑雾的尖叫,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一时刻咽下刀刃,刺得耳膜生疼;想起师父掌心淌着金血的金笔,那血滴落时竟不沾尘,只留下焦黑的印子,像烧穿了天命的纸。
她的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小朵!”
韦阳的声音带着血锈味,像铁链在石地上拖行。
孙小朵转头,看见他跪坐在地,胸口的衣襟被血浸透,湿黏的血渍在晨光中泛着暗紫,左手攥着半块心灯残片——那盏本该熄灭的灯焰,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幽蓝,是他咬破舌尖,把精血滴在碎片上才续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