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这支姗姗来迟的队伍。
守城士兵们看着对方光鲜亮丽的盔甲,看着那趾高气扬的将领,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沾满血污的破旧军服。
袁知府死死抓着城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那支队伍,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这哪里是援兵这分明是来抢夺胜利果实的!
他胸中气血翻涌,一股腥甜直冲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那金甲将领行至护城河外约二十步的地方,勒住了马缰。
白马前蹄轻扬,发出一声长嘶。
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整了整头盔,扶了扶腰间的剑柄,然后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走到护城河边。
对着城楼上袁知府所在的位置,抱拳拱手,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末将夏嘉丰,奉滇省都督府钧令,擢升颍州卫指挥使!特率省城精锐两千,星夜兼程,驰援颍州!拜见府尊大人——!”
声音朗朗,回荡在城墙内外。
“夏嘉丰……”袁知府只觉得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太阳穴。
他想起来了!此人乃是滇省都督麾下颇为得宠的一名副使,是滇省本地人士!
都督府先前含糊其辞,只说会任命新指挥使,却迟迟未定人选,原来拖到最后,竟任命了此人!
一瞬间,所有不合常理的拖延都有了答案。
夏嘉丰是滇省人,根在省城,怎会心甘情愿被调来颍州这等随时可能陷落的前线?
他必然是百般推脱,得知魏王大举围攻颍州后,更是吓得裹足不前!
等确认了魏王败退,颍州暂时安全了,才敢大摇大摆地前来赴任!
他这是把颍州军民的血肉当成了他加官进爵的垫脚石!
袁知府看着城下夏嘉丰那张脸,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他想厉声质问,想痛斥其无耻,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身边的燕回时。
燕回时依旧沉默。
他站在垛口阴影里,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投向更远处魏王溃兵消失的方向。
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平静得令人心悸。
袁知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夏嘉丰的任命,盖着都督府的大印,代表着朝廷在滇省的最高权威。
而他一个地方知府,战时临时任命的指挥使,如何能与都督府的正式任命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