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把那些现代科学的概念抛给眼前这些连字都认不全的老农?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此路不通。
至少现在不通。
沈嘉岁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打断了常县令兴奋的踱步。
常县令停下脚步,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常县令,一年两熟,非是播下种子就能坐等丰收的简单之事。”她的目光清冽,直视着常县令,“你可知,此法成功的关键,不在种子,而在于配套的保障?”
常县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茫然:“保障?县主的意思是……”
“水!”沈嘉岁竖起一根手指,指尖点在摊开的地图上,那里标注着新昌县境内新修的水渠网,“旱能灌,涝能排。今年风调雨顺,是老天赏脸。若遇旱年,无水渠保证,第二季稻就是镜花水月。需在开春前,集中人力,将主要灌渠延伸至所有推行双季稻的田块,并确保其畅通无阻。”
她顿了顿,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肥!土地连作两季,消耗巨大。若无足够肥料补充,地力迅速衰竭,产量只会一季不如一季。赊购肥料之策需延续,并鼓励农户广积农家肥,推广堆肥、沤肥之法。县衙农事学堂,要着重教授这些。”
接着,第三根手指竖起:“犁!深耕细作,方能养地增产。旧式直辕犁笨重费力,效率低下。我改良的曲辕犁,省力灵活,可大幅节省劳力,提高耕作效率。此物需在明年春耕前,于全县范围内大力推广,确保每一户推行双季稻的农户都能用上。”
三点说完,沈嘉岁收回手,目光沉静地看着常县令:“水、肥、犁,三者齐备,方有资格谈一年两熟,方能让这三百四十斤的亩产,成为常态而非昙花一现。否则,不过是竭泽而渔,徒耗民力。”
常县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县主高瞻远瞩,下官惭愧。定当竭尽全力,督办此事!”
沈嘉岁微微颔首,刚想再叮嘱几句关于农具作坊扩大生产的具体事宜,县衙大门方向,骤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浪。
那不是欢呼,不是集市上的喧闹,而是无数人绝望的哭嚎!
常县令惊得猛地站起:“怎么回事?!”
沈嘉岁脸色一沉,霍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常县令连忙跟上。
刚踏出后堂,穿过二门,前衙的景象便让两人心头巨震。
县衙大门并未打开,但隔着高高的门槛和紧闭的大门,那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已清晰可闻。
门内,值守的衙役们个个脸色发白,手足无措。
“开门。”沈嘉岁声音冰冷。
县衙大门缓缓拉开一道缝隙。门外的景象,让见惯了风浪的常县令也倒吸一口冷气。
县衙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人群,人数至少有数千之众!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此刻,他们跪倒一片,伏地痛哭。
“永州!我的永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