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没再理会他,胸口起伏着,只觉得耳朵里那种熟悉的、细微的、仿佛无数蝉在嘶鸣的声音又来了,嗡嗡作响,搅得他心烦意乱。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散会!” 他抓起桌上那个磨得掉了不少漆的旧搪瓷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商室,留下满屋子尴尬的沉默和窗外愈发阴沉的天色。
憋着一肚子闷气的老李,蹬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老旧二八自行车,一路叮当作响地回到了他那位于城东老工业区边缘、被岁月侵蚀得墙皮斑驳的老居民楼。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各家各户晚饭混杂的气息。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防盗门,熟悉而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光线昏暗,最显眼的位置,端端正正地摆着一面蒙着灰尘的圆形单面皮鼓。鼓身暗红,鼓面紧绷,边缘镶嵌的几枚古旧铜钉在昏暗中闪着幽微的光。这是老李爷爷留下的遗物,据说是祖上某代担任过类似“祈雨师”角色时用过的法器。老李平时很少碰它,但每天回家,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在它身上停留片刻,仿佛某种无声的仪式。
他疲惫地把自己扔进那张弹簧早已失去弹性的旧沙发里,沙发立刻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耳朵里的嗡鸣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清晰了,像无数根细针在耳膜上轻轻刮擦,又像有什么遥远而沉闷的声音正试图穿透这层噪音的屏障。他烦躁地闭上眼,爷爷苍老而神秘的声音却突兀地在脑海深处响起,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力量:“……振山啊,这鼓声……是天地的回响……雷公爷打鼓的节气,人心要静,耳朵……要清亮……莫被凡尘的响动蒙了窍……” 这声音如同沉入深水的石子,在他混乱的思绪中激起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第二天午后,预报大厅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等待气氛。巨大的落地窗外,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云层翻滚,厚重得像是能拧出水来。老李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紧紧盯着雷达回波图。屏幕上,代表回波强度的色块正在快速增强、聚合,尤其是城东区域,一片刺目的深紫色正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蔓延,边缘锐利得像刀锋。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急促的“哒哒”声。耳朵里的嗡鸣此刻变得尖锐无比,几乎要刺穿他的鼓膜,而在那嗡鸣的深处,他分明“听”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种浑厚、沉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咚……咚……”声,一下,又一下,节奏缓慢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与雷达图上那片狂暴的紫色区域隐隐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