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的小饭馆儿开在城中村最热闹的十字路口边上,店名叫“老王家”。油烟味儿、葱花味儿、还有那陈年老木头桌椅的味儿,混在一块儿,就是老王半辈子熟悉的味道。这天傍晚,太阳歪歪斜斜地挂在天边,他正挥着铲子对付锅里噼啪乱响的猪油渣,油烟气呛得他直眯眼。一扭头,却看见自家闺女王小雅正坐在角落里那张掉漆的小方桌旁写作业。他瞧见女儿鼻尖那儿似乎有光在闪,起初以为是夕阳晃眼,可揉揉眼睛再看,那点微弱却固执的柔光,像萤火虫似的,分明就在小雅鼻尖儿上轻轻晃动。
“小雅!”老王嗓门天生洪亮,一嗓子吼过去,惊得旁边桌正埋头扒拉面条的食客差点噎住,呛咳起来。他顾不上那么多,扔下铲子几步跨到女儿跟前,粗壮的指头几乎戳到她鼻尖上,“你鼻子…鼻子这儿是咋回事?”
王小雅自己也纳闷儿呢,伸手摸了摸鼻翼,又不敢太用力,眉头皱得紧紧的:“爸,我也觉着奇怪,里头好像有个小疙瘩,一碰,就有点热乎乎的,像塞了粒刚出锅的糖豆儿,还…还发光?”她自己也觉得这说法儿邪乎,声音越来越小。老王凑得更近了,眼珠子都快贴到闺女鼻子上了。昏暗的光线下,女儿鼻翼的皮肤薄得近乎透明,隐隐约约地,真能瞧见一点极其柔和的光晕在里头,缓慢地、温顺地流转着,像把一小片月光揉碎了又团起来,塞了进去。
老王心里“咯噔”一下,沉甸甸的,像压了块浸透水的抹布。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吉利,像个古怪的瘤子。他立刻关店门,拉起女儿就奔了市里最大的中心医院。挂号、排队,折腾到晚上九点多,才轮到他俩。诊室里冷白的灯光刺眼,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耳鼻喉科老大夫拿着带灯的细长窥镜,小心翼翼伸进小雅的鼻孔,翻来覆去地照了半天,眉头拧得比老王鞋底下的褶子还深。
“奇怪啊……”老大夫反复嘟囔着,摘下窥镜,又拿起旁边的片子对着灯细看,“从结构上看,鼻腔里确实没发现任何异物,没有增生,没有息肉,完全正常。片子也干干净净,啥也看不出来。”他一脸困惑,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可你说的那光……嘶,难道是某种罕见的粘膜自发荧光?或者…视错觉?”他显然也解释不了这邪乎事儿。
“啥玩意儿?错觉?”老王急眼了,嗓门又拔高起来,引得外面走廊的人都往这边探头探脑,“我跟我闺女四只眼睛都看见了!就在她鼻子里头,会发光的!大夫,您再看看,再看看啊!这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