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浓稠的墨汁般压下来,王玄策的营帐里,牛油烛芯不时爆开火星,将案上绘制的山脉地形图映得忽明忽暗。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玉符边缘,那道因与黑袍首领法器相撞而出现的细微裂痕,此刻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将军,巡逻队抓到个可疑的僧人。”苏烈掀开帐帘,身后押着个身披破袈裟的老者。那人蓬头垢面,脖颈处却戴着一串精美的银质佛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倒转的六芒星。
王玄策抬手示意松绑,老者却突然跪伏在地,用生硬的唐语嘶吼:“不可再往山里去!血祭将成,迦叶宗的神罚...”话音未落,老者七窍突然涌出黑血,抽搐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苏烈俯身查看,发现尸体心口处浮现出与先前牺牲士兵相同的刺青——扭曲的藤蔓缠绕着破碎的佛塔。
黎明时分,大军沿着一条被枯藤掩盖的石阶向上攀爬。潮湿的岩壁上布满暗红色苔藓,踩上去黏腻作响。转过一处山坳,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众人眼前赫然出现一座由人骨堆砌的高台,十三具尸体呈放射状排列在祭坛周围,他们的胸膛被剖开,心脏不知所踪,伤口处凝结的血块已变成诡异的紫黑色。
“这是密宗禁术‘血莲阵’。”随军的婆罗门祭司颤抖着后退,“用十三名生辰八字属阴的活人献祭,能打开通往修罗界的通道。”祭司的目光突然被祭坛中央的景象吸引,瞳孔猛地收缩:“看!他们把阿罗那顺的亲卫做成了活尸!”
祭坛中央,六个身披锁链的身影正在缓缓蠕动。这些曾经的天竺精锐,此刻皮肤灰白如纸,眼窝深陷,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他们的关节处被铁钉固定,脖颈套着刻满梵文的项圈,双手捧着盛满鲜血的铜碗,正机械地向祭坛中央爬行。
王玄策握紧长剑正要上前,山风突然卷起一阵刺耳的铜铃声。祭坛后方的巨石缓缓分开,露出幽深的洞穴入口,十二个黑袍人抬着一尊镶嵌着红宝石的青铜法轿走出。轿帘无风自动,露出轿中端坐的身影——那人头戴纯金打造的六面佛冠,半张脸覆着雕花金面具,露出的右眼布满血丝,瞳孔竟呈诡异的竖线型。
“大唐的征服者,欢迎来到神的圣殿。”轿中人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抬手揭开袍袖,腕间赫然戴着半截断裂的玉符,“没想到阿罗那顺临死前,竟把玉符的秘密托付给了外人。”
玉符突然在王玄策腰间剧烈震动,发出蜂鸣般的声响。金面人冷笑一声,十二名黑袍人同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与尸体相同的刺青,齐声念诵起古老的咒语。那些献祭的尸体突然直立而起,眼窝中的幽绿光芒愈发浓烈,张开腐烂的嘴巴,发出尖锐的嘶吼,朝着唐军扑来。
“结盾阵!”王玄策大喝一声,唐军迅速组成防御阵型。盾牌碰撞声、兵器相交声与怪物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血腥气弥漫在整个山谷。苏烈挥舞着陌刀,刀锋所过之处,活尸的肢体纷纷落地,但断肢很快又重新生长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