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彻底沉入恒河时,陈玄策终于甩开追兵,踉跄着跌进一片芦苇荡。夜风裹挟着腐尸气息掠过水面,惊起成群的萤火虫,幽绿的光点在黑暗中明灭,宛如无数游荡的孤魂。他扯下浸透血水的布条重新包扎左腿,千腐液造成的伤口仍在发烫,紫色纹路已蔓延至大腿根部。
玉符残片在怀中微微发烫,破损处渗出的金液与陈玄策的血混在一起,在绸缎内衬上晕染出奇异的图腾。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马蹄声,阿罗那顺的追兵仍在方圆十里内搜索,偶尔有火把的光晕划破夜幕,惊起芦苇丛中的水鸟。
“大人!”王勇突然从暗处窜出,手中还攥着半块啃了几口的青稞饼。这个素来沉稳的汉子此刻眼眶通红,脸上不知何时添了道狰狞的伤口,“西南方向发现敌军岗哨,我们得绕路。”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个沾满泥浆的陶罐,“这是蒋副将留下的金疮药...”
陈玄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接过陶罐时,指腹擦过罐身刻着的“蒋”字。药膏抹在伤口上的瞬间,刺骨的凉意与灼痛交织,紫色纹路竟奇迹般地消退了几分。远处传来梆子声,三长两短——那是叛军巡逻队的暗号,意味着他们距离最近的岗哨不过三里。
“走,往雪山方向。”陈玄策握紧玉符残片,残片表面的云雷纹在黑暗中发出微弱光芒,指引着西北方向。两人踩着泥泞的河岸前行,芦苇叶割破衣袍,在皮肤上留下血痕。王勇突然拽住陈玄策,将他扑倒在地——一支淬毒的箭矢擦着头顶飞过,钉入芦苇杆发出“噗”的闷响。
“他们用了夜视蛊!”王勇低声警告,掏出在吐蕃获得的艾草点燃。烟雾升起的刹那,远处传来叛军的咒骂声,显然夜视蛊的虫群被艾草气息驱散。但这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马蹄声如闷雷般由远及近,火把照亮了芦苇荡此起彼伏的阴影。
陈玄策感觉体力正在透支,左腿的伤口每走一步都像被火钳炙烤。玉符残片突然剧烈震颤,光芒大盛——前方百米处,十几名叛军举着蛇形弯刀包抄而来,刀刃上的磷火在黑暗中摇曳,如同毒蛇吐信。王勇将最后一包火药掷向敌群,爆炸声响起的瞬间,拉着陈玄策滚进河边的暗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