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恒河水泛着浑浊的波光,陈玄策站在渡船上,望着对岸巍峨的曲女城城墙。城墙由赭红色砂岩垒成,高耸入云,每隔百步便矗立着雕刻精美的箭楼,楼檐下悬挂的青铜铃铎在风中叮咚作响,却难掩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三日前,他们在那烂陀寺藏经阁一无所获,只在第七层暗格里发现半卷残破的贝叶经,上面用朱砂写着:“曲女城地下,藏着玉符最后的秘密。”
渡船靠岸时,岸边早有一队甲胄森严的士兵等候。为首的将军头戴孔雀翎羽冠,铠甲上镶嵌的绿松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大唐使者,我王已备下盛宴,恭候多时。”他的目光扫过使团众人,在陈玄策腰间的银鱼符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穿过十二道拱形城门,曲女城的繁华扑面而来。街道两侧商铺林立,丝绸、香料与宝石琳琅满目,可行人神色匆匆,见到士兵便慌忙避让。陈玄策注意到,街角的乞丐脖颈处都烙着相同的莲花印记——那是阿罗那顺推行的“天命印”,传言拥有此印者可受玉符庇佑。
王宫内,鎏金烛台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阿罗那顺端坐在镶嵌红宝石的王座上,头戴黄金面具,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大唐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他抬手示意,舞女们鱼贯而入,腰间的银铃随着胡旋舞步叮当作响。陈玄策却盯着她们脚踝处的刺青——那是半朵曼陀罗,与袭击使团的响马如出一辙。
酒过三巡,阿罗那顺突然拍掌:“听说陈大人在龟兹追查玉符?”大殿瞬间寂静,舞女们的动作僵在半空。陈玄策握紧酒杯,酒液在杯口泛起涟漪:“不过是些坊间传闻,何足挂齿。”
“传闻?”阿罗那顺的笑声震得穹顶的水晶吊灯微微晃动,“那本孔雀王朝的祭祀手札,也是传闻?”话音未落,几名士兵押着遍体鳞伤的辩机和尚进来。和尚怀中紧抱着烧焦的兽皮残片,正是龟兹铁匠铺中险些被焚毁的遗物。
陈玄策霍然起身,却被蒋师仁死死按住。阿罗那顺把玩着手中的玉杯,慢条斯理道:“三日前,有个天机阁的守密人逃到曲女城,可惜...”他轻抿一口酒,“话太多的人,舌头都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