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砂砾拍打着龟兹城门的夯土墙,陈玄策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这座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此时笼罩在暮色中,驼铃声、胡琴声与小贩的吆喝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空气中弥漫着孜然烤肉的香气与骆驼粪便的腥臊。使团穿过拱形门洞时,他瞥见城墙上斑驳的壁画——头戴金冠的国王手持玉杖,杖头镶嵌的圆形玉器与传闻中的玉符竟有七分相似。
"大人,落脚何处?"蒋师仁勒住缰绳,目光警惕地扫过街角游荡的波斯商人。陈玄策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悦来客栈",屋檐下悬挂的铜铃随风轻响,突然想起临行前鸿胪寺密函中提到的暗语:"龟兹老巷,铜铃三声。"
"去城西的新月客栈。"他调转马头,在错综复杂的巷弄中穿行。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青石板路上,形成细碎的光斑。当第七个弯转过后,一座不起眼的土坯房出现在眼前,门楣上挂着半盏熄灭的油灯,在夜风里轻轻摇晃。推开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个独眼老妪,正在用骨针缝制皮革。
"要住店?"老妪嗓音沙哑,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向陈玄策腰间的银鱼符,"三日前也有个官爷来寻玉符,第二日就被人发现在孔雀河漂着。"她枯瘦的手指指向墙角,那里堆着几卷残破的羊皮卷,边缘处染着暗红的污渍。
陈玄策心头一震,却不动声色地掏出块碎银:"老人家可知玉符的来历?"老妪接过银子,放入嘴里咬了咬,才慢悠悠开口:"这玉符啊,龟兹人叫它'天罚之器'。传说千年前,月氏王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祭炼此符,想称霸西域。结果符成当夜,天雷劈碎宫殿,月氏国就此灭族。"她压低声音,"现在流传的玉符不过是赝品,真的早被分成三块,藏在..."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陈玄策猛地掀开帘子,只见一个黑影翻墙而逃,墙角躺着半块陶片,上面用朱砂画着朵六瓣曼陀罗——正是阿罗那顺亲卫军的徽记。等他追出去,巷道里只剩几只流浪猫在啃食鱼骨。
回到客栈时,老妪已经消失不见,柜台上却多了张字条:"城西铁匠铺,子时三刻。"陈玄策攥着字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子时的龟兹城寂静如坟,他独自来到铁匠铺,却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推门而入,火星四溅中,一个赤膊大汉正在锻造一柄弯刀,刀刃上蜿蜒的纹路竟与玉符上的云雷纹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