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五年春末,长安城的晨雾裹挟着槐花香气,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凝成薄霜。陈玄策裹紧绯色官袍,踏着更鼓声穿过承天门。宫墙巍峨如巨兽盘踞,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颤,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语。他攥着笏板的手掌微微发汗,昨夜鸿胪寺传来的密报仍在耳畔回响——天竺戒日王暴毙,其国局势骤变。
太极殿外,持戟的金吾卫如雕塑般伫立,甲胄上的龙纹在晨曦中泛着冷光。陈玄策整理衣冠,深吸一口气踏入殿内。檀香混着烛火的焦味扑面而来,六十四根蟠龙柱撑起穹顶,正中央的龙椅上,唐太宗李世民身披明黄龙袍,目光如炬。
“臣,鸿胪寺丞陈玄策,参见陛下!”陈玄策行三跪九叩大礼,额头贴地时,瞥见金砖缝隙里凝结的蜡泪,像是岁月留下的泪痕。
“平身。”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朕听闻你通晓西域诸国语言,熟稔丝绸之路商道?”
“回陛下,臣曾随商队西行,略知一二。”陈玄策起身时,余光扫过御案上半卷《西域图记》,边缘处压着枚青玉珏——那纹路竟与他在敦煌壁画中见过的天竺图腾如出一辙。他心中猛地一震,却强作镇定。
殿外突然传来闷雷,乌云遮住了太阳。李世民起身,玉带环佩叮咚作响,玄色大氅掠过屏风,露出暗格里半掩的玉珏。“玄策可知,朕为何宣你入宫?”帝王指尖抚过舆图上天竺的疆域,“戒日王崩逝后,其国权臣阿罗那顺谋逆篡位,西域诸国人心惶惶。更要紧的是...”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传说中能号令西域三十六国的‘天命玉符’,在戒日王遇刺当晚不翼而飞。”
陈玄策的心跳陡然加快。玉符的传说他早有耳闻——相传此符由孔雀王朝开国君主以天外陨石所铸,蕴含通天彻地之力,得之者可成为西域共主。但他从未想过,这传说竟与自己的使命息息相关。
“此符若落入阿罗那顺之手,西域必乱。”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寒意,“朕命你为正使,即刻出使天竺。明面上缔结邦交,暗中探查玉符下落。若能寻回,便是大功一件;若被他人捷足先登...”帝王未说完的话悬在空气中,沉甸甸的威压让陈玄策几乎喘不过气。
“臣...臣定当不辱使命!”陈玄策再次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闷响。他想起昨夜密报中那句“阿罗那顺已遣死士东行”,此刻才明白,那死士恐怕正是为玉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