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课间操。
当喧嚣如潮水般涌来时,周数又一次将自己抽离出人群。
他的身影紧贴着斑驳墙根快速移动,像道灰色影子。
穿过三个年级交织的连廊,最终翻越那道锈蚀的铁栅栏。
初中部天台上,呼啸的风声立即裹挟了他。
铁门在身后咔嗒落锁,将广播里机械的节拍彻底锁在门外。
他左手深插在校服口袋,右手拇指在手机屏上划出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有线耳机传来电流嘶鸣,随后炸开刘新成特有的嗓音。
混合着熬夜烟嗓与少年清亮的矛盾声线。
“打听清楚了?”
周数垂眸钉死在操场东南角,那个永远在队列里偷懒的身影,正敷衍地摆动手臂。
“嗯,”他喉结滚动,天台的风灌进校服领口。
“基本吻合推测。”
“唯一没有算到的,是那个朱厂长的服装厂……早就被赵石峰捏在手心里了。”
谁知电话那头刘新成却轻笑着,毫不在意。
“嗨,这事儿说来话长,都是些陈年旧账了。”
“像你这个年纪,不了解也很正常。”
周数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他敏锐察觉到,刘新成刻意炫耀的弦外之音。
垂眼转动手中的耳机线,故意没有接这个话茬儿。
“这就说得通了,难怪当年陈阿姨离职时,能以会计身份和朱厂长谈条件。”
他突然抬眸,将话题精准切入关键处。
“如此看来,这笔资金经过几番周转,终究还是要回到赵石峰的口袋里。”
刘新成用指节轻叩太阳穴,唇边泛起一丝洞察世事的揶揄。
人生际遇的循环往复,常令人感慨万千。
正如金钱流转的轨迹里,总蛰伏着命运的草蛇灰线。
但此刻这些都无关紧要。
周数单刀直入:“陆一鸣在他们家的事里,掺和了多少?”
刘新成声线陡然压低:“如果我说……他全程被蒙在鼓里,你信么?”
周数紧追不舍:“一旦他们家的事情东窗事发,你想过他的立场会多被动吗?”
谁知刘新成发出一阵低笑,过了许久才勉强平复呼吸。
带着几分戏谑回应道:“周数,你有时候装得特别像一个纯粹的好人。”
周数的声音被天台呼啸而过的风声撕扯成碎片,却仍固执地穿透风墙。
那刻意压低的声线里,突然漏出一声轻笑。
“你现在这副说辞,倒比真正的恶人更像反派。”
课间操散场时,李笑笑阴沉着一张脸默默朝教学楼移动。
朱峤突然从侧后方加速追上,不由分说把手臂压在她肩上。
“走这么急?该不是赶着去换卫生巾吧?”
李笑笑猛地甩开他的胳膊,脖颈绷出锐利线条。
她突然转身仰头,睫毛在阳光下投出锋利阴影。
“信不信我现在有卫生巾,直接糊你脑门上!”
朱峤见她神色骤冷,立即将双手举至耳侧轻晃两下。
四枚梨涡在促狭的笑容里,忽隐忽现。
“早提醒过你,那混蛋突然献殷勤准没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