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透明药液沿着输液管缓缓滴落,在周善寅病床旁,划出无声轨迹。
老人曾经不怒自威的面容,如今被病痛侵蚀。
颧骨突兀地耸立在凹陷脸颊上,像被岁月突然抽走了精气。
刘绮指尖无意识抵着冰凉的窗玻璃,在走廊里静默站立。
她清楚记得登机前,周数讥诮的嘴角。
那个自负的孩子,认定所谓的“病重”不过是母亲与爷爷合演苦肉计。
却不知周善寅利用了他的自以为是,故意欲擒故纵。
得以将真实病况,默默压了下来。
监护仪的电子音在走廊回荡,刘绮只能独自叹息,无法向任何人倾诉。
其实早在去年年底,周善寅就曾在会议室突然晕厥。
那摞散落的客户资料,像雪片般盖住他猝然苍白的脸。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刘绮低头看了看亮着的手机屏幕,是周数的短信。
上面只有简短几个文字:“情况有变,早归。”
刘绮收敛目光,并没有回复过去。
她将手机反扣在掌心,高跟鞋叩击地砖的脆响,在长廊里撞出孤绝回声。
医院门口,静静停着一辆橙色跑车。
流线型的车身,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随着电动车窗降下,周暻珉那张糅合着精致与野性的面孔,浮现在夜色中。
眼尾上挑,盛满危险的流光。
作为周数生理上的父亲母亲,两人再度见面。
刘绮一言不发打开副驾驶车门,整个人陷进真皮座椅里。
随后“砰”的一声,重重关上车门,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隔绝在外。
“老爷子的遗嘱你看过没。”
周暻珉开门见山,面色阴沉地看向后视镜。
“我要你,用周数把我哥哥换出来。”
刘绮早已洞悉他的意图。
从踏上飞往韩国的航班那一刻起,她便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男人的暗中尾随。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对方竟会如此单刀直入地表明来意。
刘绮英眉骤然锁紧,眼中燃起压抑已久的怒火。
“你们把周数当成什么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能随便转手的物件?还是万能钥匙——以为攥住他就能打开所有枷锁?”
唇边溢出的冷笑,撕碎她最后一丝克制。
“荒唐至极!”
谁知周暻珉忽然双手合十。
掌心优雅相击,嘴角扬起夸张弧度,喉间溢出肆意笑声。
可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分明闪烁着讥诮。
他偏过脖颈,用打量实验品的眼神扫视刘绮。
“他被制造出来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你在‘母亲’这个角色里的演出,堪称完美。”
周暻珉忽然前倾身体,声音里渗出黏稠恶意。
“甚至已经沉浸得,无法自拔了。”
话音未落,周暻珉眼神陡然一沉,眉骨投下的阴影,吞噬了最后一丝温度。
“刘绮,你获得完美人生;我们,赢得绝对自由——这不是早在他出生之前,就一致规划好的蓝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