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陷入一阵沉寂,思忖许久,沈清和才道:“小路子,你先下去。”
“是。”
小路子才刚迈出一步,沈清和又道:“盒子留下,将这人参拿走,洗干净炖了吧。炖好了鸡汤再让芜花送去尚宸殿。”
“奴才明白。”小路子先是净了块帕子,手脚麻利地钉在人参上的金针银针全部拔了放在了盒子里头,用帕子简单将人参擦拭了一遍,才拿出了寝殿,往厨房去。
寝殿的门打开又缓缓合上,一束春日的暖阳从木颜晴的身后射入寝殿,又渐渐收拢不见。
殿内只剩下沈清和与木颜晴两人,这还是木颜晴入宫为婢后,两人第一次讲话。
木颜晴紧紧握着拳头,指尖渐渐泛白,许久,终于忍不住道:“顾桓祎的意思是,要你杀了顾桓祁,对不对?”
沈清和看着桌上的空置着的锦盒,并未回答。
生辰礼,千年人参,无解之毒。
将全部信息连起来,顾桓祎的意思是:要自己在万寿节那日动手,下毒杀了顾桓祁。
去年冬日里才赢下了茕挞,战争旷日持久,庆国的皇帝又屡屡生病,边陲小国此时定会生出许多猜想。
想要震慑四方,此次万寿节必不能只是家宴,须得大肆操办才行。
而顾桓祎便是笃定了此事,要在万寿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开吴世豪的书信,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江山。
沈清和起身,将方才擦手的丝绢随手扔进一旁的渣篓里,沉声道:“此毒当真无药可医?”
“是。”木颜晴立在原地,双手握在一起,目光却落在那渣篓上。
浅青色的帕子上沾染着一块黄褐色的粉末污渍,并不知道是木颜晴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当真如此。只觉得那污渍扎眼得很,叫人难以忽视。
“茕挞部早有传说,说茕挞部的人死是要有个全尸,不然便会化为厉鬼,在茕挞世世代代作恶。”木颜晴回过神来,目光追随着缓缓步入内寝的沈清和,“这毒是茕挞用来为死囚执行死刑之物,是分别寻了几个有名的医师研制,而后又将其混合。后来那几名医师也死了,便无人知晓这毒药的配方,自然也没人知道其解药。即便知道,解得了其一,也解不了全部。如此,死囚便不会有假死生还的希望。”
沈清和一边在面盆架前仔细净手,一边问道:“死相呢?”
“单是外表看不出什么,我曾见过死囚执刑时的样子,痛苦嚎叫许久,死了也不见人吐出半滴血来。我也是听长辈们说起的,说是服药之人五脏六腑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痛痒难耐。外面没有半点伤口,可是内里已经俱损了。”
木颜晴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顾桓祎竟这么恨他这个哥哥?”
沈清和弯唇笑了,擦干手上的水,重新回到膳桌边坐下身。
杀母之仇,夺位之恨。这些自然不是小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