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兰依照宫廷礼仪深深躬身行礼。“夜深露重,陛下更需保重圣体。”她谨慎地回应,目光避开女皇那双太过锐利的眼睛,落在自己放在膝前的手上。指尖冰凉。
艾丽西亚端起酒杯,随意地晃动着,那殷红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上挂出黏稠的痕迹。她走向洛兰,脚步无声,带着一种刻意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最终在洛兰面前一步之遥停下,距离近得洛兰能闻到她身上极淡的、混合着冷冽雪松与某种难以名状的忧郁花香的气息。
“这个帝国,”艾丽西亚的视线投向脚下璀璨却遥远的城市灯火,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像一个外表华丽、实则已被蛀空的巨大礼盒。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朽木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微微侧过头,目光再度锁住洛兰,“军匪是一根贪婪的毒刺,那些蛀虫般的贵族,则是日夜啃噬的硕鼠。而你,洛兰卿……”她顿了顿,杯中血色酒液随着她手腕的轻转荡漾出危险的涟漪,“你剪除了毒刺上最尖利的那一根芒刺。”她指的是扳倒海因里希那次雷霆一击。
洛兰的心骤然收紧。她微微抬首,迎向女皇审视的目光,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职责所在,陛下。海因里希大人的行为,损害的不仅仅是国库,更是帝国防卫力量的根基。”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
“职责?”女皇轻嗤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露台上显得有些刺耳。她向前又逼近了小半步。洛兰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紫袍上繁复的暗金刺绣花纹和她锁骨上方那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细腻白皙的肌肤。“仅仅是为了‘职责’?”艾丽西亚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我的上一任财政大臣,那位谨小慎微、一辈子只懂得平衡收支的老古板,面对海因里希那只咆哮的狮子,只会选择用更多的金币去填塞他那张永不满足的血盆大口。而你……”
她的指尖毫无征兆地抬起,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抚过洛兰的唇角。洛兰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大脑一片空白。属于周明的记忆碎片——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高强度工作后深夜酒吧里陌生女人模糊的靠近——与此刻身着华丽宫廷长裙的自己感受到的冰凉触感猛烈碰撞,带来眩晕般的错乱。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身体仿佛被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