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夹缝的崩塌声像闷在瓮里的雷,震得耳膜发疼。
秦千风望着对面那个系着红绳的十岁少年,喉结动了动——他记得这根红绳,母亲连夜用旧衣里子拆的红线,说能“拴住小祖宗的魂儿”,结果第二日他上树掏鸟窝时就被树枝勾断了。
此刻那红绳却完好如新,在少年腕间晃出细碎的光。
“你能听见我吗?”小千风的声音比记忆里更清稚,像高尔村春溪刚化冰时的叮咚,“如果当时没有觉醒系统,没有走上修炼之路……你会后悔吗?”
秦千风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蜷起。
他想起昨夜在形意门藏经阁翻到的《时空残卷》,上面说时间夹缝里的对话会被命运之河记录成“可能”,可此刻他不想说什么大道至理,只想摸摸少年发顶翘起的呆毛。
“不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剑,“但我后悔让你承受了这一切——被野狗追着跑的是你,被邻村孩子推下田埂的是你,在破庙跪三天三夜求郎中救娘的也是你。”
小千风歪了歪头,腕间红绳随着动作轻颤:“可那些疼……后来都变成了能保护大家的力量呀。”他忽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刚换的门牙,“就像婉儿姐说的,被踩碎的槐花才能熬出蜜。”
远处传来清越的铃响。
秦千风转头,看见时间夹缝的裂隙外浮着两团光——林婉儿的素色裙裾被乱流掀起一角,她指尖掐着柳叶状的阵旗,每插下一面,空中就绽开淡青色的莲花;白璃站在她身侧,发间金步摇碎成星子,正将一张张命契符按进阵法缺口,符纸遇风化为银链,缠着裂隙防止时间乱流倒灌。
“如果能让现在的你影响过去的你,或许就能改变命运。”林婉儿的声音混着风灌进夹缝,她额角沁着汗,却仍朝秦千风露出个安慰的笑,“老槐树今年开得特别好,等你回来……”
“别分心!”白璃突然低喝,她手中最后一张命契符突然迸出火星,“这破阵法漏得比高尔村的破瓦罐还快!你再念槐花蜜,我们都要被时间乱流吞成渣了!”
秦千风的金纹在眼底灼亮。
他看见林婉儿指尖的阵旗上,用朱砂写着“归”字——那是她抄了百遍的《素问》里“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的“归”;白璃的命契符边缘有焦痕,分明是昨夜偷偷在灶火上烤过,怕他嫌符纸太凉。
“婉儿姐说的对。”小千风的声音又近了些,秦千风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裂隙不知何时缩窄了,“她们在拼命给我们争取时间。”少年伸出手,掌心躺着半块烤糊的红薯干,“你走的那天,我藏在灶台里的,本来想等你回来当零嘴……”
秦千风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穿越当天,高尔村的灶台确实有半块烤焦的红薯,他当时嫌脏没吃,后来才知道是小千风攒了三天的红薯,偷偷留给“生病”的自己。
他抬手去接,指尖却穿过少年的掌心——时间夹缝里的实体,终究是镜花水月。
“啪!”
一声脆响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李长庚不知何时立在裂隙最外层,玄色道袍无风自动,他手中握着枚锈迹斑斑的铁钉,钉身缠着九道金漆咒文。
“再拖半柱香,整个高尔村的时间线都会被扯进悖论。”他瞥了眼林白二人的阵法,又看向秦千风,“你若执意融合,我便用轮回钉切断连接——这是我能为你争取的最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