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疤哥的消息到了。
没有电话,没有电报,只有一张揉得皱巴巴、沾着几点油污的纸条,由一个面生的小青年,在县城那条污水横流的河滩边塞给了蹲守的王建国。纸条上只有一个地址,一个时间,潦草得如同鬼画符。
“成了!”王建国捏着纸条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那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狂喜,他猛地一拍林阳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林阳踉跄了一下,“阳子!成了!下午两点,县机械厂后门!带上户口本!”
林阳的心跳骤然擂鼓。成了?那个能把人活活饿死、冻死、逼疯的绝境,真的被那几罐肉、几斤白面,硬生生砸开了一条缝隙?他用力吸了一口县城浑浊寒冷的空气,肺部都带着微微的刺痛感,但这痛感里,却掺杂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滚烫。
下午一点半,舅甥俩就早早地等在了县机械厂那高大森严的后门外。巨大的铁门紧闭着,只开了旁边一扇仅供一人通行的小铁门。门内是纵横交错的铁轨,巨大的龙门吊如同钢铁巨兽般沉默矗立,远处车间传来沉闷而规律的机器轰鸣,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铁锈和燃烧煤炭的混合气味。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同样颜色帽子的工人,三三两两,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王家庄人脸上罕见的、属于“城里人”的匆忙和一种隐隐的优越感。
林阳穿着他那身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的旧棉袄,站在巨大的工厂阴影里,渺小得像一粒尘埃。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目光紧紧盯着那扇小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焦灼在舅甥俩沉默的等待中无声蔓延。就在王建国忍不住要再次掏出那张皱纸条确认时间时,小门里闪出一个同样穿着深蓝工装的身影。来人身材不高,有些瘦削,一张脸平平无奇,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得像探照灯,飞快地扫过门外的舅甥俩。
“王建国?”声音不高,带着点公事公办的腔调。
“是是是!张干事?”王建国立刻堆起笑容,腰微微弯了下去,带着乡下人面对“公家人”时天然的敬畏和讨好。
张干事没应声,目光直接落在林阳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重点在他脸上和身量上停留,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林阳?”
“是我,张干事。”林阳上前一步,声音不大,但清晰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