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山那带着巨大压力的问话和穿透性的目光,如同两座大山,狠狠压在林阳心头。破屋里死寂得可怕,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烧发出的微弱噼啪声,以及小雨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林阳低着头,仿佛承受不住那目光的重量,也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巨大波澜。他瘦削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几下,再抬起头时,眼圈已经微微发红,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巨大悲痛、疲惫不堪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重重地、带着哽咽地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孙…孙爷爷…” 他开口,语速很慢,带着一种心力交瘁后的无力感,“孙爷爷给的草根…熬水…” 他指了指灶台上那个豁口的瓦罐,里面还有一点熬过蒲公英根后留下的、深褐色的残渣和水渍。
“我…我怕不够劲儿…” 林阳的声音更低,带着一种少年人走投无路后的孤注一掷,“就…就把孙爷爷给的草药根…熬了又熬…熬得…熬得比墨汁还浓…” 他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林大山,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绝望,“一碗水…熬得只剩小半碗底…黑乎乎的…苦得能让人把肠子吐出来…”
他描述的景象非常真实。赤脚医生的草药方子,村民病急乱投医时熬浓药汁的做法,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太常见了。林大山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锐利的目光扫过瓦罐里的药渣,又回到林阳脸上,似乎在判断这话语里的真伪分量。
林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仅靠“命硬”和“熬浓草药”的说辞,分量还不够!林大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必须再加一个更具“说服力”、也更难查证的砝码!
他猛地低下头,避开林大山的目光,肩膀耸动得更加厉害,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回忆中。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艰涩,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还…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又像是在平复汹涌的情绪,“…爸…爸妈走前…在…在灶膛底下…藏了…藏了几块老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