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没死。
我发疯似的刨开周围的冻土,一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他闭着眼,睫毛上结着冰碴,嘴唇冻得发紫,却能看出轮廓分明。最惹眼的是他腰间,挂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玉色通透,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是官爷……”王桂芬的声音突然软了,搓着手凑上来,“大强,快把人抬回去!要是救醒了,赏钱还能少了?”
苏大强刚要伸手,那男人突然睁开眼。
他的瞳孔很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扫过我脸上的胎记时,没有半分嫌弃,反而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铁钳。“救我……”他气若游丝,血沫子从嘴角溢出来,“送我去县城西头的回春堂……我让你进城,让他们……跪下来求你。”
王桂芬的眼睛亮得像狼:“这位爷,我们救你!我们家阿丑笨手笨脚的,还是我……”
“我救你。”我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我把怀里捂热的半块窝头塞进男人嘴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但他们不配沾你的光。”
转头时,我死死盯着哥嫂:“这人是我先发现的,要送也是我送。”
苏大强想抢,被王桂芬拽住了。她眯着眼打量那男人的靴子,突然露出个精明的笑:“行啊,阿丑,你送。但你要是敢私藏好处……”她摸了摸腰间的火钳,“仔细你的皮。”
他们假意去推板车,实则躲在篱笆后偷看。我知道,他们在等我把人拖出来,好半路截胡。
可我没往村口走。
我拖着男人往柴房挪。他很重,每走一步,背上的伤口就像被撒了把盐。但我不敢停,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胳膊,借着这点疼劲儿往前走。柴房角落里有个地窖,是我去年偷偷挖的——哥嫂总把我锁在柴房,我怕哪天真被打死,得留个藏身的地方。
地窖里堆着我攒的破烂:几块补丁、半盒火石、还有从药铺捡的烂草根。我把男人放进去,铺了三层干草,又往他嘴里灌了点融雪水。他咳了两声,突然抓住我的手,把那块碎玉佩塞进我掌心:“拿着……找刘掌柜……”
话没说完,他又昏了过去。
我把玉佩塞进贴身的补丁里,刚爬出地窖,就听见柴房外的脚步声。王桂芬叉着腰站在门口,鼻子嗅来嗅去:“人呢?你把官爷藏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