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州,西北角缺口内。
硝烟混合着血腥与焦土的气息,浓得化不开。赵桓滚落在冰冷破碎的城砖上,手臂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生死一瞬。他强忍眩晕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柄寒光闪烁的枪尖和拉满的弓弦,以及一张张被战火熏黑、写满惊愕、警惕与难以置信的面孔。磁州的守军,如同受伤的困兽,对任何靠近的活物都充满敌意。
“宗颖将军何在?” 赵桓无视那些致命的威胁,强撑着站起。他的声音因疲惫和伤痛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久居至尊之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高高举起手中那枚被鲜血和泥土浸染、却依旧在微弱天光下折射出独特光泽的燧石信物,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响彻在这片死寂的角落:
“朕!大宋皇帝赵桓!应宗帅遗约,自秦岭而归!归巢之路已通!宗泽老将军忠魂不远,朕未敢或忘其志!”
“皇帝?!”
“陛下?!”
“官家?!”
如同九天惊雷!这简短的自称和那个在汴梁城破后便杳无音讯、被天下人以为蒙尘北国的至尊名讳,瞬间在所有听到的守军脑中炸开!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赵桓手中那枚宗泽临终前曾展示给心腹将领看过的燧石信物!再看向那张虽然沾满污垢、憔悴不堪,却依稀能辨认出昔日轮廓的脸庞!那眉宇间的威严,那语气中的决断……是他!真的是他!大宋的天子!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远处金军因东面袭扰而产生的混乱喧嚣隐隐传来,更衬得此地的死寂如同凝固的寒冰。
“陛…陛下?!” 一个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带着无尽狂喜与难以置信的声音从守军后方炸响!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般向两侧退开。磁州守将宗颖,踉跄着冲了出来!他身上的战袍早已被血污浸透,数处包扎的伤口渗着血,脸上布满疲惫与风霜刻痕,唯有那双眼睛,此刻如同被投入火把的深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足以撕裂一切绝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