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韩二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猎叉的手猛地一紧,脸上泥灰都掩盖不住那极度的震惊。他死死盯着赵桓的脸,似乎在辨认,又似乎在权衡。天子蒙尘,被黑鸦子押送?这消息太过骇人听闻!
“官家…有何凭证?”韩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但猎叉并未完全放下。乱世之中,冒充身份之事并非没有。
凭证?赵桓心中一痛。血诏半幅在宗泽手中,贴身金扣被他掷出,此刻身无长物。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却让他精神一振。
“凭证?”赵桓嘴角扯出一丝冰冷而傲然的弧度,目光如电,直刺韩二心底,“朕这张脸,这身残破龙袍,这九死一生跳下悬崖的决绝,便是凭证!若朕是假,影枭的黑鸦子们此刻早已如跗骨之蛆般追索至此,岂容你在此与朕对话?”
他顿了顿,观察着韩二的反应,见对方眼神剧烈波动,继续沉声道:“你既知‘鹰巢’,必也知其所谋非善!挟持天子,乱我大宋社稷,其心可诛!韩二,你潜伏此绝谷,与黑鸦子周旋,所求为何?是苟全性命于乱世,还是…心有忠义,不甘为虎作伥?”赵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若为前者,此刻取朕性命,或缚朕交予影枭,或可换得些许赏赐。若为后者…”他目光灼灼,如同黑暗中不灭的星辰,“朕,便是你拨乱反正、上报家国、下安黎庶的唯一希望!这秦岭十万大山,便是你我君臣,搅动风云、斩断魔爪的战场!”
字字如锤,敲在韩二心头。他脸上的惊疑、挣扎、权衡在急速变幻。眼前之人,气度、威仪、谈吐,尤其是那份身处绝境仍欲翻天的决绝,绝非寻常人能伪装!更何况,黑鸦子们确实在疯狂搜索,那隐约传来的、被涧水声掩盖的哨音便是明证!
“噗通!”
韩二猛地单膝跪倒在冰冷的乱石上,猎叉深深插入身旁泥地,溅起几点水花。他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哽咽,却无比坚定:“草民韩二,并麾下十七名抗暴义士,叩见官家!官家受苦了!吾等久困山中,与黑鸦子周旋,只恨报国无门!今得遇真龙,愿肝脑涂地,护佑官家,诛杀奸邪,光复河山!”他身后不远处的浓雾中,影影绰绰又冒出几个同样打扮、神情激动而坚毅的身影,无声地朝着赵桓的方向拜下。
成了!赵桓心中巨石稍落,剧痛和疲惫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