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随车摇过三十里长亭,小燕子怀中突然落下封信笺。泛黄的宣纸上,尔泰的字迹力透纸背:"今晨见雁群南飞,忽念漱芳斋檐角冰棱。关外新植千株沙枣,待来年花开,当寄与你做胭脂。"墨迹在泪痕处晕染,她这才惊觉,原来边关的风,早将思念酿成了跨越山河的约定。
永琪俯身拾起信纸时,指腹触到纸背凹凸不平的刻痕。翻过来细看,竟是幅微型浮雕——刀工粗糙却无比生动,描绘着小燕子在御花园追着风筝奔跑的模样,而角落里的少年手持线轴,连嘴角的笑意都刻画得惟妙惟肖。"这是他去年腊月的信。"永琪嗓音发涩,"那时准噶尔战事正紧......"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剧烈颠簸。小燕子扑到车窗边,只见前方商队的骆驼正驮着整箱整箱的陶罐。"那是......"她猛地推开车门,寒风卷着沙粒扑面而来。为首的商人掀开毡帽,露出满脸风霜:"福晋可算来了!泰将军临终前说,沙枣花蜜要赶在中秋前送到。"
陶罐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每一只都用红绸仔细缠着,绸带上系着褪色的贝壳——正是当年小燕子随手送给尔泰的玩意儿。她颤抖着揭开盖子,馥郁的甜香混着塞外的雪松香瞬间弥漫,恍惚间又回到漱芳斋的冬夜,炭火烧得正旺,尔泰悄悄将暖手炉塞进她冻僵的掌心。
"额娘,快看!"绵亿突然指着远处的沙丘。暮色中,一队骑兵踏月而来,为首之人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总在身后守护的身影。小燕子踉跄着向前几步,却见来者呈上封信函,信封上是永琪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那是尔泰的遗书。
"五哥,小燕子: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化作边关的沙。莫要为我悲伤,能护你们一生周全,便是我最大的心愿。沙枣林第三排第九棵树下,埋着个木盒,就当是给孩子们的见面礼......"信纸飘落时,小燕子发间的银铃突然齐齐作响,仿佛千万个尔泰在风里轻笑。
后来,每当沙枣花开的季节,雁门关外便会响起悠扬的笛声。牧民们说,那曲子时而欢快如御花园的嬉闹,时而哀伤如月下的守望。而在绵亿打开的木盒里,除了西域奇珍,还有枚刻着"小燕子"的玉牌,背面密密麻麻刻满小字,记载着这些年他错过的每一个她的生辰。
玉牌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小燕子用指尖一遍遍摩挲着自己的名字,泪水滴落在"燕"字最后那一撇的尾端,将岁月的褶皱都晕染得发亮。永琪揽住她颤抖的肩,忽然发现盒底压着半片风干的海棠花瓣——那是他们大婚当日,她鬓边掉落的那朵。
沙枣林深处,第三排第九棵树下的木盒里,还藏着本泛黄的日记。字迹被风沙侵蚀得断断续续,却仍能拼凑出那些年的牵挂:"乾隆四十年春,梦见小燕子在御花园摔了个跟头,醒来摸了摸枕头,才惊觉是自己的手冰凉。乾隆四十三年冬,托商队带的糖霜核桃不知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