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脚边的栈桥木板突然浮出一道清晰的刻度,刻度里映出个小小的院落:院里的老槐树开着花,一个老太太正踮着脚往绳结上系红布。狐妖凑过去看,尾巴尖轻轻晃了晃:“这船……是有重量的。”
“是‘来处的分量’。”引航人的眼睛亮了,他用船篙轻轻碰了碰那道刻度,“归途的船要装着来处的记忆才会稳,就像你这绳结,泥里裹着院子的土,纹路里缠着老人的话,这些都是压舱石。可现在的人跑太快——”
他指向迷航雾边缘那些打转的木筏,每个木筏上都刻着模糊的字:“远方”“梦想”“更好的生活”……可这些字的旁边,连半个代表来处的印记都没有。“忘了来处的航行不是出发,是流浪。船身没有来处的刻度,就像没装罗盘,风一吹就偏,浪一打就翻。”
默的光脉突然泛起波动,他走到一艘搁浅的船边,那船的船身刻着些断断续续的符号,像是某种实验记录。他伸手按在船板上,光脉流过的地方,符号渐渐连成了句完整的话:“实验室的编号是732,门口的梧桐每年会落三次叶。”他的指尖微微发颤,“我……好像记得这个地方。”
“是被藏起的归途。”引航人叹了口气,“以前有个离乡的匠人,每次造船都会在船底刻上老家的坐标,他说‘走得再远,也得知道船能往哪靠’。可现在太多人把‘忘了来处’当勇敢,船身越刮越轻,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洛尘突然从储物格里翻出块不起眼的石头,石头上刻着个小小的“尘”字。“这是我老家门口的奠基石,”他用指腹摩挲着那个字,“小时候总踩着它爬门槛,石头边角都被我磨圆了。离开时我揣了它,想着不管走到哪,都得记得自己叫洛尘。”
他说话时,锚心码头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一艘带着剑纹的船从水底慢慢浮上来,船身的刻度清晰得像刚刻上去的:有他第一次离开家时的脚印,有握住平衡之剑时的力度,还有在各个族群停留时记下的风土——这些刻度相互交织,在船舷处凝成一行字:“平衡的路,从来都连着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