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把每台装置的‘伤痕’拍下来,做成‘伤痕档案’。客户拿到新装置,扫码就能看到它在厂里被谁用过,怎么用的,有没有摔过,修过几次。不美化,不遮掩。”
小李愣了:“这……不怕客户嫌旧?”
“旧才真。”刘好仃说,“新壳子光溜,谁都能做。但这划痕,是老陈半夜三点摸出来的;这胶布,是小王装歪了自己缠的;这黑边,是油污一天天渗进去的。他们抄得了外形,抄不了这些。”
小王突然笑出声:“那咱们干脆在档案里写——‘此装置曾救下老烟枪一次,因他睡着,它震了十秒,他醒了,没出事。’”
刘好仃也笑了:“就这么写。”
老黄却还皱着眉:“可客户真在乎这些?万一人家就说‘我不管故事,我只要便宜’呢?”
刘好仃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你为啥不换那个便宜的?它也震,也亮灯,长得一模一样。”
老黄愣住。
“你摸它的时候,手是不是知道它在哪?”刘好仃问,“你半夜醒来,第一反应是不是先找它?你要是换了新的,干干净净,一摸没印子,心里是不是空一下?”
老黄没说话,但手慢慢抚过自己工服口袋——那里常年揣着一块布,专门擦他台上的装置。
“客户也是人。”刘好仃声音不高,“他们不怕贵,怕信错。咱们不卖壳,卖的是‘我知道你在用,我也在守’。”
屋里安静下来。
小王第一个站起来:“工龄报告我今晚就测,三天后出方案。”
老黄搓了搓脸,也起身:“维护标准我今晚回去就写,先列十条,谁敢不按来,我找他聊。”
小李合上电脑:“伤痕档案页面我下午出初稿,加个‘故事备注’栏,让用户自己写。”
刘好仃没说话,走到黑板前,把前面写的全擦了。粉笔灰簌簌落下,他重新写下一个字——“信”。
大,稳,一笔到底。
“他们卖壳。”他说,“我们守人。人还在,信就在,路就不断。”
四个人站在原地,谁都没动。但谁都没再问“然后呢”。
刘好仃把本子轻轻放在黑板下沿,像压住一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