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刘好仃摇头,“手写的才活得久。机器做的,是规定。自己写的,是话。”
小李在本子上记下:“4号台,用户自主标记,胶布更换频率高,建议提供防水贴纸——但暂不执行。”
半夜三点,刘好仃巡岗。
4号台灯闪,装置震动。老烟枪手一抖,醒了,按按钮,动作连贯。但他没躺回去,点了根烟,盯着装置看。
刘好仃走过去,坐下。
“又误触了?”他问。
“没有。”老烟枪吐烟,“是我故意按的。”
“干啥?”
“就想听它响一下。”老烟枪低头,“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警报响了,没人按。我喊,喊不出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它。”
刘好仃没说话。
“你知道最怕啥吗?”老烟枪说,“不是睡着,是醒了发现没人推我。”
“现在有人推。”
“嗯。”老烟枪掐烟,“它不吵,也不骗。比人靠谱。”
刘好仃把烟头踩灭,写进本子:“主动触发,非响应行为,源于安全感缺失补偿。结论:依赖已形成,但边界模糊。”
小王第二天听说这事,咂舌:“他还真按?以为出故障了。”
“不是故障。”刘好仃把本子递给他看,“是他在确认自己还在。”
“这玩意儿……成精了?”
“没成精。”刘好仃摇头,“是人把它当人了。”
小李汇总了三天反馈:六个台,误触共七次,其中三次发生在交接班间隙,操作工误将提醒当作报警;夜间响应稳定性98.6%,但两名工人反映“震感太熟,有时反应滞后”;五人主动维护装置,包括加垫、调角度、贴字条。
最让刘好仃停顿的是最后一行记录:老黄在装置背面用油性笔写了一行小字——“别坏,我还靠你活着。”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小王凑过来看:“要不要擦了?影响美观。”
“不擦。”刘好仃合上本子,“这是活证据。”
“啥证据?”
“人信一个东西,不是因为它多准,而是因为它一直在。”刘好仃说,“现在它不是提醒器了,是搭档。”
小李问:“那以后查故障,是不是也得查‘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