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的工装口袋里,U盘还揣着,边角那道划痕磨得手指有点发痒。他没掏出来,而是顺着车间走廊往质检组休息区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地砖接缝上。进门前,他停了半秒,把袖口往下扯了扯,盖住手表。
白板已经有人围了。
他没说话,走过去把几张打印纸贴上去,压在旧通知底下。纸是早上六点打的,油墨味还没散,标题四个大字:“他们查的,是我们做的。”下面列着三行数据:三动作完成率91%,扫码频次2.1次,异常响应时效5分43秒。最后一行加粗:**客户签了协议,因为能查到记录。**
“这不是销售组的功劳榜。”刘好仃开口,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清了,“是咱们整个厂,第一次让客户觉得,贵点也踏实。”
老质检员老周抱着保温杯,皱眉:“我们这儿又不卖系统,搞这些花头干啥?”
“客户扫的码,连的是咱们玻璃的检测记录。”刘好仃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界面,“你测完一块钢化玻璃,拍张照,扫码上传,系统自动生成带时间戳的报告。上个月那三起投诉,赔了四万七,就因为拿不出这个。”
“我们凭经验也能判。”老周咕咚喝了一口茶,“几十年都没出过大问题。”
“可客户不认经验。”刘好仃点开一段录音,是昨天客服回访的,“客户原话:‘你们说没问题,可我拿什么跟老板交代?’——你猜他想看啥?不是你的经验,是证据。”
旁边年轻点的小李插嘴:“那以后是不是每块玻璃都得拍照?太费时间了。”
“不用每块。”刘好仃摇头,“但高风险批次、边缘应力检测、客户指定样片,必须留痕。咱们现在不是在做质检,是在做‘可查的质检’。”
他转身在白板上画了个三角:销售、质检、生产。中间写三个字:“留得住。”
“客户要查,咱们得有人能立刻调出来。不是‘我问问’,不是‘等会儿’,是‘现在就能给’。这三角,少一边都不稳。”
休息区门口传来脚步声,销售组老张、生产班长老陈一前后来到。老张手里拎着两杯豆浆,递给刘好仃一杯:“听说你要动流程?”
“不动不行。”刘好仃接过豆浆,没喝,“客户已经开始问了。昨天一个新客户,一见面就说‘先扫码看看你们有没有记录’。咱们销售能应付,可真要追到生产线上,谁扛得住?”
老陈皱眉:“我们班一天出三百片,每片都拍照上传?那不得卡死?”
“先试点。”刘好仃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图,“就从钢化玻璃边缘应力检测开始。这道工序投诉最多,争议最大。咱们先在这儿建个‘边缘检测留痕系统’,谁测的、啥时候测的、结果如何,全留档。”
老周冷笑:“那你是不是还得给我配个助理,专门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