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物流车刚驶出厂区,调度台上的新标签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像块会跳舞的玻璃片。刘好仃没看那车,他盯着桌角一叠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封面上印着“国际商标注册申请材料(初稿)”,右下角还盖了个鲜红的“加急”章。
小林坐在对面,正用荧光笔划重点,嘴里念叨:“欧盟要三类和二十一类优先提交,美国那边得补交使用声明,不然初审过不去。”她抬头看了眼刘好仃,“法务说,第一批十五个国家,光代理费就得二十万。”
“钱不是问题。”刘好仃翻开抽屉,取出一张盖了财务章的支票,“昨晚我就批了。咱们磨玻璃三十年,头一回给‘名字’投钱,值得。”
小林笑了下,又低头继续勾画。刘好仃起身走到墙边,把那叠文件钉在火种墙旁,紧挨着“光可以共享,名字不能被偷走”的卡片。两行字并排挂着,一个像诗,一个像账单,却都沉甸甸的。
老陈端着茶杯路过,瞥了一眼:“这玩意儿真能拦住那些抄作业的?”
“不能百分百拦,但能让他们抄得不舒服。”刘好仃拍了拍文件,“以后谁想用‘门’字造型、‘回光纹’工艺,得先过咱们这关。”
老陈哼了一声,把茶杯放在调度台上,杯底磕出清脆一响:“那我得赶紧把‘回光纹’的打磨参数记清楚,别哪天自己人反倒说不清。”
话音未落,小李抱着手机冲进来,屏幕亮着某电商平台的页面:“刘师傅!那个‘LuzGlass’又上新了,这次直接挂了咱们去年中秋限定款的图,连茶杯影子都一模一样!”
刘好仃接过手机,眯眼看了两秒,把屏幕转向小林:“截图,存档,走投诉流程。顺便查查这店注册信息,是不是空壳公司。”
“已经在查了。”小李点开后台,“发货地是东南亚一个免税岛,电话打不通,邮箱自动回复。典型皮包店。”
“典型。”老陈冷笑,“就跟工地偷钢筋似的,搬完就跑,连脚印都不留。”
刘好仃却没生气,反而点点头:“留脚印的才难办,这种跑得快的,反而说明心里虚。”他把手机还给小李,“告诉监测小组,盯紧这批货的物流轨迹,别急着下架,先摸清他们怎么出货的。”
小李一愣:“不立刻投诉?”
“投诉是刀,但得找准穴位再落。”刘好仃笑了笑,“咱们现在不光要赶贼,还得知道贼从哪扇窗爬进来的。”
中午饭点,车间里人声渐歇。刘好仃没去食堂,蹲在调度台后头翻公司内网。他点开知识产权数据库,一页页往下拉,看到“技术备案”栏目时停住了——里面空空如也。
他掏出随身小本,写下:“工艺也是资产,得上锁。”又在旁边画了个简笔锁,锁孔还是那个倒置的“门”字。
下午两点,小林抱着一摞资料回来,头发乱蓬蓬的,像刚经历一场头脑风暴。“刘师傅,我把核心工艺列出来了:弧边打磨法、双层夹刻技术、光影折射角度控制……法务说,这些都能申请技术备案,甚至部分可以走专利。”
“那就全走。”刘好仃接过清单,逐条划勾,“尤其是那个‘回光纹’,得单独列出来。老陈说得对,这玩意儿差一度,光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