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饭店门口，霍振雄那句意有所指的“死在了自己人手里”，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进了空气里。
娄半城没听懂其中的机锋，还在那儿热情洋溢地安排着下次见面的饭局。
娄晓娥却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她看着张西范，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张西范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微笑，握着霍振雄的手，力道不轻不重。
“霍先生说笑了。在京城，大家都是同志，哪有什么自己人外人。”
他把“同志”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霍振雄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 P?ed的凝重。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听懂了。
不仅听懂了，还滴水不漏地把话给挡了回来。
……
昆仑阁，密室。
空气里还残留着青管家带来的顶级茶香，但气氛却比冰窖还冷。
“账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科长！这姓霍的是个老狐狸！他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在点您！他已经猜到京山会想让他死，也猜到您就是那把刀了！”
“这还怎么动手？在北京饭店杀一个有防备的港岛大亨？这跟在天安门城楼上搞爆破有什么区别？”
张西范安然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凉透了的茶水，仿佛刚才那场暗流涌动的鸿门宴，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应酬。
“他不是在点我。”张西范放下茶杯，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他是在试探我，也是在向我求救。”
“求救？”“账房”愣住了。
“他暗示我，请我喝茶的人很危险，是想告诉我，他知道京山会要除掉他。但他选择把这话说给我听，而不是捅给上面，说明他觉得，我比京山会更值得信任，或者说，更有利用价值。”
张西范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想把我当枪使，让我去对付京山会。可惜，他不知道，我本来就是那把刀。”
“账房”听得后背发凉，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弯弯绕绕，比他算过的最复杂的账目还要命。
就在这时，周海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摞文件，起码有一尺多高，“砰”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科长，您要的资料，全在这里了。”
那是霍振雄的全部档案，从他穿开裆裤在港岛街头混迹，到他成为搅动一方风云的大亨，事无巨细。
张西范没有废话，直接开始翻阅。
他的手指在纸张上飞快地划过，那速度不像是在阅读，更像是在用指尖扫描。
“账房”和周海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着自家科长，从那堆积如山的资料里，精准地抽出了一份薄薄的档案，就像从沙子里拣出了一粒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