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迅疾、凶戾的暗影毫无征兆地从浑浊的水中刺来!那是一只水虿(chài),沼泽中无处不在的掠食者,蜻蜓的幼虫。它有着修长、流线型的身体,覆盖着伪装成淤泥的硬壳,最恐怖的是它那折叠在头下的、如同两把镰刀般的口器——“脸盖”(mask)。此刻,这死亡的镰刀闪电般弹出,精准地攫住了主角旁边另一只同样懵懂游弋的黑色小蝌蚪。
没有惨叫,只有水流被剧烈搅动的浑浊波纹。那只不幸的蝌蚪,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脸盖”牢牢夹住,拖向水虿狰狞的口器。浑浊的水中,似乎能“看”到那脆弱的小身体在水虿咀嚼式的口器下瞬间变形、破裂,化作一缕更浓的墨色污迹,融入了这污浊的背景。
恐惧?主角尚未拥有这种高级情绪。但它那混沌的本能,却在此刻感受到了巨大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威胁!水虿猎杀带起的水流冲击波,如同死亡的号角,狠狠撞在它微小的身体上。它那纤细的尾鳍被这股水流带起的尖锐碎屑猛地刮过!
滋——
一种难以言喻的、尖锐的“剥离感”瞬间炸开!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撕扯掉。剧烈的“疼痛”(更准确地说,是生存系统遭到破坏的强烈负面反馈)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它混沌的意识里。它那漆黑的、无目的身躯剧烈地痉挛、扭动起来,原本就笨拙的游动变得更加滞涩、踉跄。被刮伤的尾鳍边缘,渗出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与浑浊水体融为一体的“墨迹”。
受伤,让饥饿感变得更加狰狞,如同附骨之蛆。它需要能量!需要修复!需要活下去!
它惊恐地(如果这种原始的趋避反应可以称之为惊恐)甩动着受伤的尾巴,试图远离刚才那片杀戮的水域,更深地扎向水底冰冷的淤泥。浑浊和黑暗包裹了它,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它在淤泥边缘笨拙地拱着,搅起一小团一小团更黑的泥雾。
就在这绝望的、漫无目的的挣扎中,它那毫无方向感的“拱动”,意外地将它带离了刚才吸附的那片烂泥区域,推向水洼底部更深处、更靠近那截巨大朽烂兽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