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镇叶家分家后院与荒芜后山交接之处,一座小小的石屋孤零零地矗立着,像一块被时间遗忘、被族人厌弃的墓碑。
这便是分支长老会议后,叶玄新的“居所”。
石屋是用开采后山石料剩余的粗粝石块胡乱堆砌而成,缝隙间填塞的泥浆早已在风雨侵蚀下大片脱落。窗户?只有墙壁高处一个尺许见方、连窗框都没有的破洞,用几根腐朽的木条潦草钉着,聊胜于无地挡着寒风。门是由几块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烂木板拼凑,缝隙足以塞进手指,风霜可肆意穿行。屋顶盖着厚厚的茅草,但年久失修,早已被虫蛀鼠咬出无数破洞,晴天漏光,雨天便成了水帘洞。
屋内的景象,比从外面看更令人心头发冷。
不过丈余见方的空间,冰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泥土地面坑洼不平,几丛湿冷的苔藓在墙角顽强生长。角落堆着些被前任守林人或猎人遗弃的破烂——折断的矛杆、裂了口的石斧、几张早已朽烂不成形的兽皮。除此之外,仅有一张用凹凸不平的石块和几块湿木条拼凑成的“床”,上面铺着薄薄一层枯草,便是全部的“家具”。
这里,便是叶玄被流放的“家”。
夜色深沉,冷风如鬼哭般从门缝、破窗和屋顶的破洞灌进来,卷起屋内冰冷潮湿的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雨早已停了,但彻骨的寒气却如同凝固的冰晶,无孔不入地钻进屋内每一个角落,更渗入人的骨髓。
叶玄蜷缩在那张冰冷的石头“床”上。没有被子,只有身上那件单薄的旧衣。寒意像无数冰冷的针,穿透衣物,扎在皮肤上,又钻进骨头缝里。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小团白色的雾气,迅速消融在更加寒冷的空气中。
身体的冻僵还不是最难熬的。
腹中传来一阵阵强烈的空虚感和细微的绞痛。整整一天了,只在大长老派人押送他来时,面无表情地扔给了他一个拳头大小的、硬得能当石头的粗粮窝头。这便是他一天的口粮。
饥饿感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在他空瘪的胃里啃噬、搅动。他强行运行《青木吐纳诀》,试图吸引些微灵气入体,哪怕只能带来一丝暖意也好。然而,每一次意念引动,换来的只有更加冰冷的死寂。
丹田气海中,那团灰白色的死寂灵根,仿佛活了过来。
伴随着饥饿引发的虚弱感,这灰烬灵根也变得异常“活跃”。无需叶玄引导,它就像一块无比饥渴的海绵,自发地、贪婪地吸收着他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里本就稀薄得可怜的生命精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如同在给一个无底洞添柴,而那被吞噬的生命精气在灰烬灵根的同化下,化为更多的灰白死寂,沉重地坠在丹田深处,侵蚀着他残存的生机,带来更加刺骨的冰冷。
冷!
饿!
还有那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生命、拖向虚无的沉重感!
这三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如同无形的酷刑,折磨着他五岁孩童的身躯和那承载着万劫余烬的灵魂。
“咳咳咳……”一连串压抑不住的咳嗽猛地冲出喉咙,撕扯着发紧的胸口。他蜷缩得更紧,小小的身体在冰冷坚硬石板的咯痛下微微发抖。每一次咳嗽,都牵扯得小腹饥饿的绞痛更加剧烈。
门外,风声凄厉。
屋角的苔藓散发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腐败的微腥气味。
屋顶的破洞里,惨白的月光吝啬地投下一小片冰凉的光斑,映照着他灰白憔悴的小脸上,那双依旧幽深死寂的眼瞳。
五年了……这便是他的世界?冰冷的石屋,蚀骨的绝望,名为“灰烬”的绝路?
不!
混沌劫种在他眉心深处猛地一跳!一股冰冷的、桀骜的意志碎片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绝境?!
万劫归墟的余烬尚存!
区区凡尘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