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学堂后巷的尘沙,阿金攥着半截断裂的木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麻布短褐的袖口被扯得稀烂,露出小臂上青紫的抓痕,方才与邻巷孩童斗殴时沾的泥污,还在脸颊上印着两道黑印。
巷口传来嬉笑声,那几个富家子弟举着他被抢走的草鞋,高声喊着“野孩子没爹没娘,没饭吃!”,阿金眼底冒火,正要冲上去,却听见身后传来清润的女声。
“住手!”薛嘉君提着布袋站在巷口,月白襦裙衬得她身姿清雅,手中戒尺轻轻敲了敲巷边的青石板。
那几个孩童见是薛夫子,顿时泄了气,扔下草鞋一哄而散。
“这一次算你好运气!下一回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那些有钱的小孩子还有人这般说。
薛嘉君蹙起眉头。
等这些顽皮的小孩都走远了之后,薛嘉君这才转头看向他。
阿金却没松劲,握着断木剑警惕地盯着她,像只被惹毛的小野猫。
薛嘉君捡起地上的草鞋,拂去泥尘递过去:“给,你的东西。”
见他不接,又道,“方才他们笑你,你便要与他们拼命?”
“关你何事!”阿金别过脸,声音发闷,“我就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碍着谁了?”
他袖口的破洞更大了些,风一吹,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那是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的旧布。
薛嘉君沉默片刻,指了指不远处的学堂:“我的课堂缺个洒扫的人,晨起扫地,午后整理书案,傍晚劈柴,管三顿饭,还能旁听我讲课。你愿不愿来?”
阿金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信。
他自小在街头流浪,从来没有人管过他的死活,没有人管他饿不饿,渴不渴,心里在想什么……
听人说过这学堂里头有一个很会教书的薛夫子,是个难得一见的女夫子,还说只要是她的学生,不论富贵贫穷,都是一视同仁。
学堂收的都是有家底的孩子,有父母的孩子……从未有过他这样的人能踏进去。
“我不要你钱,只要你用劳动来换,这样,可以吗?不是可怜你,是平等交换。”薛嘉君蹲下身,与他平视,“但有一条,进了学堂不许再打架,有委屈便来告诉我,或是埋进书里——书里有比拳头更能撑住腰杆的东西。”
阿金看着她,撇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夫子……”阿金支吾着……
薛嘉君被秋风一吹,感觉到了一些寒意,“这样吧,跟我走吧。”
薛嘉君握住他的手,就往别的地方走。
“去哪里?夫子?”阿金不理解。
“你如果经常在这里,就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姐姐,叫薛四娘。”薛嘉君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