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
陈老头突然爆发出一声喊。林深抬头，看见老人趴在桥栏上，半个身子探出去，双手死死攥着麻绳的另一头。原来绳子没全断，剩下的几缕纤维还连在一起，被老人用手死死捏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深咬着牙继续往下爬，终于够到了孩子的胳膊。那孩子浑身冰凉，像块浸了水的木头，校服口袋里掉出个东西，在雾里闪了下银光。他腾出一只手接住，发现是枚校徽，上面刻着“临江中学”四个字。
把孩子抱上桥面时，林深才发现是个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不正常。陈老头已经瘫坐在地上，双手被麻绳勒出几道血痕，看见孩子胸口微微起伏，突然咧开嘴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
“她书包……”老人指着桥栏边的粉色书包，“里面有药……”
林深拉开书包拉链，里面除了课本，还有个白色药瓶，标签上写着“盐酸舍曲林片”。他突然想起上周在医院值班时，见过这个女孩跟着她妈妈来取药，女人穿着保洁服，一直在走廊里打电话，语气急躁地说“护士长催了，我得赶紧回去”。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在雾里晕开，像两朵不断扩散的花。林深蹲在地上，看着医护人员把女孩抬上救护车，陈老头被警察扶起来时，还在念叨着“绳子要断了”。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校徽，银面上沾着的水珠滑下来，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影子。
雾开始散了些，东方泛起鱼肚白。江面上的雾气缓缓升腾，露出墨绿色的江水，像条巨大的绸缎在桥下铺开。林深发动摩托车，发现车座上不知何时落了片牵牛花的花瓣，沾着露水，在晨光里透着点淡淡的粉。
他想起陈老头裤腰上的军用水壶，突然记起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三十年前有个警察在这桥上救落水儿童时被冲走了，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只留下个军用水壶漂在岸边。
摩托车驶离桥头时，林深回头望了一眼。陈老头站在桥栏边，蓝布衫被风吹得鼓起来，手里还攥着那半截麻绳，像面在晨雾里飘动的旧旗帜。阳光刺破云层洒下来，把桥身的影子投在江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