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别误会。”
沈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塞到老医生手里。
“这是我那亲戚的父母托我带来的一点心意。他们老两口只想知道儿子到底怎么样了,是死是活给个准信。您要是知道什么,求您给透个话,我们绝不给您添麻烦。”
信封很厚,沉甸甸的。
老医生捏了捏,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信封推了回来。
他压低了声音,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李兵……三年前就没了。”
沈风追问:“怎么没的?”
“还能怎么没的?钢水溅身上了,人当场就没了,连个整尸首都没留下。”
老医生悲悯地叹口气:“厂里赔了二十万,让他老婆签了字,不许声张。他老婆第二年就带着钱和孩子改嫁到外地去了。”
“这种事多得很,你们外地来的别瞎打听,对你没好处。”
说完,老医生便不再理会沈风,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从诊所出来,韩佳军的脸色铁青:“姐夫,这简直是草菅人命!”
沈风没有说话。
他已经找到了那座堡垒的裂缝。
回到招待所,沈风立刻召集了调查组的核心成员开了一个短会。
当韩佳军将晚上的所见所闻,特别是那个被掩盖的工人死亡事件通报给众人时,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一条人命,二十万就打发了?这跟旧社会的黑煤窑有什么区别!”
“高建成营造的这个太平盛世底下竟然是累累白骨!”
所有人都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就冲进西钢集团将那些草菅人命的负责人全部揪出来。
“都冷静一下。”
沈风敲了敲桌子,制止了众人的激动情绪。
“现在我们掌握的只是道听途说,还构不成直接证据,那个小诊所的医生也不可能出庭为我们做证。”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打草惊蛇,应该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一个能开口的知情人,拿到实实在在的证据。”
一个组员问道:“主任,可西钢内部铁板一块,谁敢冒着被开除甚至生命危险的风险站出来说话?”
“有。”
沈风的语气十分肯定。
“有压迫就一定有反抗,只是那个愿意反抗的人还在等待一个能让他看到希望的机会。”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机会送到他面前。”
沈风在白板上写下了四个字——安全生产。
“高建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西钢那张完美的安全生产履历。这既是他的铠甲,也是他的软肋。”
“我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揪住安全这两个字,大做文章。”
“从明天开始,调查组所有人不再局限于在招待所里约谈,我们要到西钢的车间和班组,对他们的安全生产条例、设备维护记录、员工操作规范进行地毯式的检查。”
“我们要摆出一副鸡蛋里挑骨头的架势,把他们所有的安全台账全部调出来,一页一页地审,一个字一个字地抠!”
“我不相信这么大一个集团在安全问题上能做到天衣无缝。”
韩佳军眼睛一亮。
“姐夫,你是想通过这种高压检查,一方面是给西钢的管理层施加压力,让他们自乱阵脚;另一方面,是做给基层的工人们看,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来动真格的,是真正关心他们死活的!”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