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沉,天边就掠过一道黑影,是只苍雕展开两米宽的翅膀,盘旋在呼伦湖上空。它锐利的目光扫过湖面,突然俯冲而下,利爪破水的刹那,一条银鳞湖鱼被精准擒住,鱼尾甩动的水珠在暮色中划出晶莹弧线,坠入水面时激起的涟漪,恰好与白静放在帐篷外的竹剑产生共振,剑穗上的白马鬃毛轻轻震颤。
“这雕通着水性呢。” 雪仪正往火塘添柴,火光映着她含笑的眉眼。话音未落,湖面上突然跃出数十条鱼,银亮的脊背在最后一缕霞光里闪成一片,仿佛在回应苍雕的捕猎。白静走到岸边细看,发现鱼群摆尾的节奏竟与她们白日修炼的 “引水势” 相合,鱼尾搅起的水流顺着湖岸漫上来,在脚边织成细密的水纹。
夜风突然带了凉意,火塘的火星被吹得四散。远处的草甸上传来狼嗥,声线悠长穿透暮色,紧接着便是鹿群受惊的轻嘶。白静握紧竹剑时,雪仪已提着双剑站在她身侧,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声音来处走去 —— 月光下,三只野狼正围着一头受伤的白鹿,鹿腿上的血迹在草地上洇开,像朵凄厉的花,而苍雕竟落在附近的断崖上,冷眼旁观这场对峙,并未插手。
“《守一心经》有‘护生势’。” 雪仪的声音压得很低,双剑在掌心转了半圈,玉刃反射的月光突然照亮野狼的眼睛,狼群受惊后退的瞬间,白静已持竹剑上前,剑尖斜指地面,划出的弧线恰好将白鹿护在身后。奇妙的是,湖中的鱼群突然跃出水面,银鳞闪烁的光芒晃得野狼焦躁不安,而断崖上的苍雕忽然振翅,啸声惊得狼群转身逃窜,消失在茫茫草原。
白鹿屈膝蹭了蹭白静的裙角,蹄子上的血珠滴在素色布料上,像缀了几颗殷红的玛瑙。雪仪撕下裙边为它包扎,指尖触到鹿毛的刹那,远处的湖面突然翻涌起来,无数湖鱼衔着水草浮到岸边,水草在月光下连成一片绿毯,恰好铺在白鹿脚下。苍雕则落在雪仪肩头,利爪收起时格外轻柔,喙间还衔着枚晶莹的鱼鳞,放在她的发间便振翅飞入夜空。
夜雨毫无征兆地落下,起初是细密的雨丝,渐渐变成瓢泼之势。白静扶着白鹿往帐篷走,雨幕中忽然窜出七八头鹿,围绕着她们形成保护圈,蹄子踏过积水的声响与雨声、湖水声交织,竟踩出 “护生势” 的韵律。雪仪望着雨帘中闪烁的鹿眼,忽然明白方才野狼退去并非全因苍雕 —— 这些生灵早已用自己的方式,结成了草原的守护网。
回到帐篷时,白鹿已沉沉睡去。白静坐在火塘边烘干裙摆,看着上面的血珠被火光烤成暗红,雪仪则用布巾擦拭苍雕留下的鱼鳞,鳞片在火光下泛着七彩光晕。夜雨敲打着帐篷帆布,发出 “咚咚” 的声响,与湖鱼跃出水面的脆响、远处鹿群的轻嘶、偶尔传来的雕鸣混在一起,像支自然谱写的夜曲。
“你听。” 雪仪忽然侧耳,“它们都在应和我们的气息。” 白静凝神细听,果然在雨声里辨出熟悉的节奏 —— 那是两人同练《守一心经》时的呼吸频率,此刻正被草原的生灵们,用各自的语言轻轻唱和。火塘的火星又溅起几颗,落在交织的裙裾上,仿佛要将这雨夜的温情,也一并烙进彼此的衣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