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露浓盯着那顶金冠,忽然弯腰捡起,指尖掰下上面的翡翠珠花:“这珠子,是用溃堤那年的灾款买的吧?”她将珠花狠狠砸在曾家老太爷脸上,赤金点翠钗的锋芒扫过对方的老脸,“你让账房给我灌避子汤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抄家的校尉们从地窖里拖出十几个木箱,金银珠宝滚了满地,其中那只嵌着红宝石的妆奁,正是当年曾家哄骗费露浓交出的嫁妆。“还有账本!”费雪蕾忽然指着书架后的暗格,那里藏着的流水账,记满了曾家如何虚报工价、克扣粮款,字迹与费露浓当年批注的账本如出一辙。
曾家老太太被押出来时,还在撒泼打滚,银钗扫过费露浓的裙角:“你这个不下蛋的贱货!肯定是你勾结对头害我们!”费露浓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忽然抬手摘下鬓边的蔷薇花,往老太太脸上一扔:“我虽无所出,却比你们这些蛀虫干净百倍!”
鬼子六看着被押走的曾家人,忽然瞥见墙角那架紫檀木琴——是费露浓嫁过来时带的嫁妆,琴弦早已被老鼠咬断。他想起她昨夜在渔米楼廊下绣的瘦竹,想起她颈间凝脂般的肌肤上那道浅疤,忽然对亲兵道:“把这琴送到渔米楼。”
暮色降临时,曾家的匾额被卸下来劈成了柴。费露浓抱着修复好的琴坐在渔米楼的灯影里,指尖抚过重新上漆的琴身,忽然弹出段《广陵散》的调子。费雪蕾端来的桂花酒还冒着热气,映得她腕间的旧伤泛着淡粉,像朵终于得以舒展的花。
鬼子六站在天井里听琴,忽然明白有些账,从来不是银子能算清的。就像费露浓那三年的磋磨,就像赣江边那七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终究要以雷霆手段,扫尽这人间的浊尘,才能让正直的人,在月光下挺直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