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银钱轻轻掷入乌篷船的竹筐之中,白皙的指尖方才触及那温热的糖糕。陡然间,邻船文客的议论声随风悠悠飘来:“听闻浙南雁荡山存有龙湫飞瀑,岩壁之间隐隐隐匿着上古修行者镌刻下的剑痕……”话犹未落,钟清菡按在瑶琴弦上的指尖微微一颤,冰弦瞬间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雪仪身着月白比甲,手掌已然扣住船舷的铜环,目光径直望向东南方水天相接之处,说道:“前日于灵隐寺抄经之时,见《舆地纪胜》记载,雁荡‘岗顶有湖,芦苇丛生,秋雁归时栖宿于此’,此地或许有灵气汇聚。”她拔剑时所带起的劲风尚未完全消散,此刻却凝视着远处的层峦叠嶂,眼神之中竟流露出几分向往之色。
白静正将糖糕递至唇边,听闻此言,睫毛忽闪,说道:“修行?难道这修行比这糖糕还美味?”话音未落,钟清菡已然从袖中取出桑皮纸绘制的地图,黛绿罗裙轻轻扫过舱内的矮几,手中墨笔在“温州府”之处圈出那连绵的山脉,说道:“书中记载雁荡四灵峰‘石色如铁,松针似剑’,若能在峭壁之间领悟剑意,或许便可突破我《泠弦剑谱》中‘风入松’这一式的瓶颈。”
画舫随之调转船头,白静依旧恋恋不舍地望着那糖糕船,直至雪仪将一块裹着糖霜的桂花糕轻轻塞进她的掌心,说道:“待寻得灵泉,我便用晨露为你蒸制更为美味的糯米糕。”月白比甲在暮色之中翻飞如同白鸟,软剑入鞘之时发出清越的龙吟之声,惊起了一滩栖息在芦苇丛中的白鹭。
三日后,三人已然行至雁荡山的外围。当空高悬的一轮斜月被层云半遮半掩,山风裹挟着松涛之声自山谷之中汹涌袭来。白静忽然紧紧拽住雪仪的衣袖,说道:“你听——好似有人在石壁之上磨砺宝剑!”话音未落,前方云雾之中果然传来“噌噌”的尖锐声响,其间还夹杂着碎石滚落的簌簌之声。
钟清菡展开油纸灯笼,稳稳笼罩住烛光,墨绿罗裙扫过那布满青苔的石阶。猛然间,她瞧见崖壁之上斜斜刻着半阙残诗:“‘雁荡云深锁玉锋’……”后面的字迹已被苔藓所覆盖。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石纹,忽然感觉掌心微微跳动,竟是从岩壁深处传来细微的剑鸣共振。
雪仪已然迅速欺近崖壁,月白比甲在月光之下划出一道银弧,指尖轻点在苔藓覆盖之处,说道:“此处的石质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似乎有剑气常年在此浸润。”她运力弹指,数片青苔簌簌剥落,露出后面“……孤松倒挂倚长空”的字迹,笔锋凌厉犹如刀削,竟在石壁之上刻出了寸许深的沟壑。
“小心!”白静突然低声喝道,三寸细剑出鞘之时带起半朵剑花。只见前方暗影之中骤然腾起一团黑雾,数十枚淬毒的铁蒺藜如蜂群一般迅猛袭来,破空之声中竟带着诡异的呜咽。钟清菡玉指轻轻一挑,瑶琴的冰弦瞬间绷断三根,断弦犹如灵蛇一般迅速卷住铁蒺藜,“叮叮”数声脆响过后,淬毒的尖刺纷纷坠入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