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星轨向西北——未寄的牵挂与风中的回响
钦天监的暮色比别处来得早,星图上的炭痕在残阳里泛着冷光。琪亚娜趴在案前,指尖沿着西北方的星群划了道弧线,那里的“天狼星”正亮得刺眼——瓦剌的方向,此刻该是草原起风的时候了。
朱祁钰进来时,见她把额头抵在星图上,蓝眼睛闭着,像在听纸页里藏着的风声。案上摆着封未写完的信,墨迹洇透了纸背,写着“周先生的算珠、林师傅的铁皮、秦大夫的药草……”,末尾空着,像句没说完的祈祷。
“还在想他们?”他拿起那封信,指尖触到洇湿的墨迹,带着点潮意,“安蕾娜娅的信使刚到,说车队已过了宣府,巴图在帐里生了火,给先生们煮了马奶粥。”
琪亚娜猛地睁开眼,蓝眼睛里的光惊得像被风吹动的烛苗:“他们……没闹别扭?”她总怕周起伊的算珠串会被巴图当成“中原的小玩意儿”扔了,怕林安民拆旧车时会被苏赫巴鲁骂“糟蹋铁木”。
“巴图说,周先生对着羊群数了半个时辰,算出‘十户分三只羊最匀’,牧民们盯着他的算珠串,比听萨满念咒还认真。”朱祁钰把信放回案上,看着她松了口气的样子,忽然笑了,“你啊,操心的事比星图上的星子还多。”
琪亚娜没接话,只是重新拿起炭笔,在星图的“天狼星”旁画了个小小的帐篷。去年这个时候,她跟着阿依娜在白草滩放羊,安蕾娜娅总说“草原的星星认人,你对它好,它就照着你的路”。现在,那些往西北去的马车,该也被这样的星星照着吧?
宣府以西的草原还带着残冬的冷,周起伊裹着安蕾娜娅送的狐裘,蹲在羊群旁数算珠。巴图举着松明火把站在他身后,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像个沉默的守卫。
“周先生,真能算出羊怎么分?”巴图的汉话带着浓重的草原口音,他手里的弯刀在火光里闪了闪,“黑水河的萨满说,汉人会用巫术偷我们的牛羊。”
周起伊没抬头,只顾着把算珠拨得噼啪响:“三十只羊,二十户人家,每户先分一只,剩下十只按人口补——有老人的多补半斤,有孩子的多补四两。”他把算珠往巴图面前一推,“你看,珠子不会骗人。”
热烈盯着算珠看了半晌,忽然把弯刀往鞘里一插,蹲下来帮他数羊:“我家有个瞎眼阿爸,能多补半斤?”
“能。”周起伊的指尖在“老人”那栏画了个小圈,“二妈妈说,草原的规矩里,老人和孩子最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