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做什么?”穆亚娜追问。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甘州,听货郎说京城的房子比草原的帐篷高,街上的马车比商队的骆驼多,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带着琪亚娜姐姐去那么远的地方。草原的春天多好啊,羊群开始啃新草,萨满奶奶会在篝火旁跳祈福舞,连风里都带着沙棘花的甜香。
阿依娜的视线掠过也平紧绷的侧脸,落在阿娅发顶的碎发上。她想起昨夜在破庙,穆亚娜是最后一个到的,背着半袋干粮,裤脚还沾着泥。破庙墙角冒出几株野蒜,是春天最早醒的植物。穆亚娜看见琪亚娜身下的血迹时,脸“唰”地白了,却没哭,只是蹲在火堆旁,默默往里面添柴,火苗映着她的侧脸,倔强得让人心疼——像极了草原上顶风冒雪的沙棘丛。
“去给你琪亚娜姐姐治病,”阿依娜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碗的纹路,“还有阿娅,她手腕上的印记,京城的太医能治好。”
穆亚娜眨了眨眼,目光落在阿娅的手腕上。那道淡红色的印记她见过,去年在草原上重逢时就有。当时阿娅总把袖子拉得很长,说那是“巫术之地的花”,碰不得。琪亚娜听见了,偷偷告诉她:“等开春了,我带你去找萨满奶奶,定能把这花拔掉。到时候让阿依娜给你做新裙子,用草原最艳的花染布。”
可开春到了,萨满奶奶远在千里之外,新裙子还没来得及做,她们就离开了草原。
“太医很厉害吗?”穆亚娜又问,声音里带着点怯生生的好奇。她在杂货铺听账房先生说过,宫里的太医能治百病,连掉了的头发都能重新长出来。她想,那一定比草原的草药灵验,不然琪亚娜姐姐不会疼得直皱眉。
“嗯,很厉害。”阿依娜点头,嘴角努力牵起个弧度,“他们有最好的草药,还有银做的针,轻轻扎一下,疼就跑了。等治好了病,我们说不定能赶在草原的夏天回去,那时沙棘果该熟了,我们去摘最甜的那种。”
她这话是说给穆亚娜听的,也是说给车厢里所有人听的。可话音刚落,也平怀里的毡子忽然动了动,琪亚娜低低地哼了一声,像只受伤的小兽。也平立刻俯下身,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是不是疼了?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到了。你闻见了吗?风里有春天的味儿,到了京城,病好了,我们就回草原看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