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平朝着客栈二楼走去,看到琪亚娜:她在这,琪亚娜还在
也平的脚步踩在客栈楼梯上,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根细针,扎在寂静的空气里。楼下清理废墟的锦衣卫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谁都看得出,这个草原汉子此刻抱着怎样一种近乎偏执的希望。
阿依娜在楼梯口拉住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也平,别去了。卫大人说……说柴房都塌了,琪亚娜姐姐她……”
“她不在柴房。”
也平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执拗,他拨开阿依娜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她在二楼。早上我离开时,她疼得厉害,说想在楼上躺会儿缓缓。”
阿依娜看着他的背影,眼圈红得厉害。她知道也平在骗自己。
早上明明是琪亚娜疼得蜷在草垛上,冷汗浸透了衣裳,却还推他们去联络站,说“我歇会儿就好,你们快去快回”,那时她的手还死死按着小腹,指缝里渗着暗红的血,哪像只是“缓缓”。可现在,也平偏要把记忆拧成另一个样子,仿佛这样就能让那蚀骨的疼痛和突如其来的大火,都变成一场错觉。
楼梯尽头的木板积着一层薄灰,是刚才救火时被浓烟熏的。也平抬手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浓重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那是苏和妻子给琪亚娜熬的止痛汤药,药渣还在窗台上晾着,黑褐色的,像块化不开的愁绪。
房间里很暗,窗纸被烧穿了几个洞,晨光从破洞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看见床榻边的矮凳上,还放着个没喝完的药碗,褐色的药汁结了层薄皮,旁边散落着几块没来得及煎的草药,是琪亚娜从巫术之地带出来的,说“疼得熬不住时,嚼着能顶一阵”。
然后,他看见了琪亚娜。
她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那床洗得发白的羊毛毯——是从草原带来的,边角已经磨出了毛边,被她攥得发皱,显然疼得厉害时曾紧紧揪着。她的头发铺在枕头上,柔软得像黑色的溪流,脸颊上还带着点不正常的潮红,那是疼到极致才会有的血色,嘴唇抿成一道浅浅的弧线,像是刚熬过一阵剧痛,终于能松口气。
“琪亚娜。”
也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一步步走过去,膝盖在地板上磕出轻响,却浑然不觉。
他记得分开前的模样。那时琪亚娜靠在柴房的草垛上,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左手紧紧按着小腹,右手却还在给阿娅编沙棘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