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别皱起眉,伸手按住也平的胳膊。他的掌心有层厚厚的茧,是常年握刀柄磨出来的,此刻带着铁甲的凉意:“大汗,二夫人不会让你赌的。她昨夜就派人去调女骑,定是算准了你会走黑风口。”
也平抬眼时,正看见哲别耳根的冻疮。那是去年冬天跟朵颜部厮杀时冻的,安蕾娜娅用雪水给他洗了半个月,才没烂透。“哲别,你跟我多少年了?”
“十年了。”哲别愣了下,随即挺直了背,“从大汗十三岁第一次带我们去猎熊,末将就跟在身边。”
“那你该知道,阿依娜对我来说,不止是……”也平的话没说完,被一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打断。他抬头望去,远处的沙丘后扬起片白尘,五十多骑白马像朵移动的云,正朝着黑风口这边来。
最前面那匹白马格外显眼,雪一样的毛在风里翻飞,骑手穿着件月白色的披风,正是安蕾娜娅的雪蹄。
“让兄弟们原地待命。”也平拍了拍哲别的胳膊,转身朝着白马的方向走去。踏雪似乎认出了雪蹄,在他身后打了个响鼻,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安蕾娜娅的女骑在离也平三十步远的地方停下,马蹄扬起的泥点溅在她们的裙摆上,沾着冰碴。乌兰翻身下马,往旁边退了两步,给安蕾娜娅让出条路。
雪蹄走到也平面前时,安蕾娜娅没立刻下马。她坐在鞍上,目光扫过也平身后的亲卫们,他们的靴子上都沾着三道河的泥,有几个的裤脚还在滴水——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路急赶的样子。
“你的马掌该换了。”安蕾娜娅的声音很平静,像没起风的湖面,“三道河的碎石里有铁砂,再跑二十里,踏雪的蹄子就得废。”
也平低头,看见雪蹄的马掌锃亮,边缘还包着层铜皮——那是他去年亲手给安蕾娜娅的马钉的,说铜皮比铁的软,不伤马蹄。
“二妈妈。”他喊了一声,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小时候他总爱跟在安蕾娜娅身后,看她用茜草汁染指甲,听她讲也先年轻时的故事。那时她总说:“也平,等你当了大汗,遇事要先摸自己的心跳——跳得太快,就坐下来喝碗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