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细声询问阿依娜:不去寻找你妹妹了?愿意教她?
毡房外的雪又落了起来,这次是细碎的粉雪,落在毡房顶上,簌簌的声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火塘里的牛粪已经烧透了,只剩下一堆暗红的炭,偶尔有火星从炭灰里钻出来,亮一下,又很快熄灭。
苏和把最后一根线穿过箭囊的边缘,打了个结实的结,然后将针线收进牛皮针线包。她瞥了眼趴在阿吉怀里熟睡的其其格,小丫头的呼吸均匀,小拳头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奶疙瘩,便轻轻起身,往阿依娜身边挪了挪。
阿依娜正用一根细木棍拨弄着炭灰,火苗被她搅得又窜起一点,映得她眼底的银锁链子闪闪发亮。“巴图去外面查岗了?”她头也没抬,声音轻得像怕惊醒谁。
“嗯,”苏和应了一声,往炭里添了些碎木屑,“他说雪下得蹊跷,怕夜里有鞑靼人的游骑。”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阿吉身上——那姑娘抱着其其格,背靠着毡柱,也睡着了,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苏和从毡毯上扯过一块薄氆氇,轻轻盖在她身上,“这姑娘,看着比你还小几岁,遭的罪倒不少。”
阿依娜的木棍停在炭灰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棍粗糙的表皮。“草原上的人,谁没遭过罪?”她的声音有点发涩,“你没见去年冬天,黑松林里冻死的孩子,比其其格还小。”
苏和没接话,只是看着阿依娜腰间的银锁。那锁是绰罗斯部的信物,阿依娜的妹妹琪亚娜也有一块,是当年老汗王亲手给姐妹俩挂上的,锁身上的雄鹰翅膀,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合起来便是完整的族徽。上次黑袍人搅局,琪亚娜为了引开追兵,骑着小马冲进了暴风雪里,至今没个音讯。
“不去寻找你妹妹了?”苏和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炭灰的热气里,“巴图前几天还说,等雪化了,往西北的山谷里找找,那里有个废弃的敖包,或许……”
“找。”阿依娜打断她,木棍在炭灰里划出一道浅痕,“怎么能不找?”她抬起头,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只是现在不是时候。雪没化,山谷里的冰棱能戳穿马肚子,去了也是白送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熟睡的阿吉,“而且,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