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的脸突然红了,像被火烤过的熟皮子。“我……我不太会骑……”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部落散的时候,我的小马被鞑靼人抢走了,我追了好久,摔在冰河里,差点冻死……”
巴图往火里添了根干柴,火苗蹿高了些,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你是哪个部落的?”他的声音很沉,像块浸了水的木头,“瓦剌的部落我大多认得,没听过有叫‘阿吉’的姑娘。”
阿吉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炭灰在她手心里留下几道黑痕。“是个小部落,”她低着头,声音闷在胸口,“在阿尔泰山脚下,叫……叫‘乌珠穆沁’,您听过吗?”
阿依娜的心猛地一沉。乌珠穆沁部早在三年前就被鞑靼人灭了,首领被钉在木架上活活烧死,部民要么沦为奴隶,要么逃进深山冻死饿死——这些都是她从俘虏嘴里听来的,当时还偷偷为那个素未谋面的首领烧了张羊皮,算是瓦剌人对逝者的敬意。
“听过。”阿依娜的声音很轻,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异样,“当年和我们部落在贸易会上见过,你们的皮毛很出名,尤其是狐狸皮,又软又亮。”
阿吉的肩膀突然抖了抖,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是……是的,”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阿爸就是鞣皮匠,他鞣的狐狸皮,连鞑靼的贵族都抢着要……”
苏和突然递过来一碗热奶茶,奶皮浮在上面,像块凝固的月光。“先暖暖身子。”她的声音很柔,像春天化雪的溪水,“部落没了也不怕,只要人还在,总有能重建的时候。”
阿吉接过奶茶,手指在碗沿上摩挲着,瓷碗的凉意透过指尖传过来,让她稍微定了定神。“您……您是跟着阿依娜姐姐,一路从黑袍人那儿过来的?”她小心翼翼地问,眼睛瞟着阿依娜腰间的银锁,那锁身在火光里闪着温润的光,“看您的打扮,不像普通牧民……”
“我们是绰罗斯部的。”阿依娜没等她说完就接了话,指尖下意识地按住银锁,那里刻着绰罗斯部的族徽,是只展翅的雄鹰,“不过部落里出了点事,现在四处走。”她没说自己是大汗,也没说东西部分裂的事——在一个刚失去部落的姑娘面前,这些太沉重了。
阿吉捧着奶茶的手顿了顿,眼睛突然亮了亮:“绰罗斯部?我听说过!”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兴奋,像找到熟悉话题的孩子,“我阿妈说,绰罗斯部的人都很勇敢,当年和鞑靼人打仗,一个能顶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