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琪亚娜妃子,你护了他们一时,能护他们一世吗?
琪亚娜回到养心殿时,日头已西斜。宫道旁的银杏叶被风卷着打旋,落在她的石青色裙摆上,像极了草原深秋时的枯草。
侍卫替她掀开车帘,殿外的鎏金铜鹤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她攥了攥袖袋里的暖手炉,艾草的余温已淡了许多,只剩掌心残留着一点硌人的草屑。
“姑娘回来了?”殿门口的小太监见了她,忙躬身引路,“陛下刚歇了笔,在偏殿看舆图呢。”
偏殿里燃着安神的檀香,朱祁钰背对着门站在墙前,手里捏着支玉尺,正俯身点着大同城的位置。烛火从他身后漫过来,将他的影子投在舆图上,像座沉默的山。琪亚娜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刚要开口,却见他忽然转过身,玉尺“当啷”一声落在案上。
“徐有贞说的,都记下了?”他没看她,先去倒了杯茶,青瓷杯沿沾着些水汽,“鞑靼小王子掺和进来,倒比预想的麻烦。”
琪亚娜从袖袋里摸出块帕子,将那枚刻着“也”字的玉佩包好递过去:“他说假阿依娜退的三十里,是鞑靼故意试探大明的底线。还说……东部部落里有鞑靼的细作。”
朱祁钰捏着玉佩翻看,指尖划过那个歪扭的“也”字,忽然笑了一声:“也先帖木儿?也先倒是敢把自家侄女推出来当棋子。”他将玉佩扔回案上,茶盏被震得轻响,“你信他的话?”
“半信半疑。”琪亚娜望着案上的舆图,大同城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个红圈,像块凝固的血渍,“但鞑靼想趁机插手瓦剌的事,多半是真的。去年秋天,我在克鲁伦河见过鞑靼的商队,他们的骆驼身上,驮的都是从大明边境换的铁器。”
朱祁钰抬眸看她,目光在她鬓角的银簪上停了停:“你倒是比朝中那些大臣清楚。”他走到她面前,忽然抬手,替她拂去肩上的银杏叶,指尖擦过她的衣领时,带着些微的凉意,“王振方才来求见,说赵婉宁在宫里哭,说你拿话刺她了。”
琪亚娜一怔,随即想起从养心殿出来时,赵婉宁正站在回廊下,见了她就往回缩,鬓边的珠花颤巍巍的,像只受惊的雀儿。“臣妾没说什么。”她垂眸道,“只是告诉她,宫里的话,听一半信一半就好。”